中华学生百科全书:侦破故事精选

阅读 112 下载 5 格式 pdf 大小 127.15 KB 共39页2023-10-17 16:48:07发布于河南
侦破故事精选巧断忤逆案王知县被罢官明朝洪武年间,湖广举子林暮生和王炳章名列二甲,赐进士出身。王炳章放外任为来安县知县,林暮生留京候缺。王炳章在任不到两年,即被革去功名,解京问罪,而前去接任的正是他的同年林暮生。林暮生走马上任,行到曹州府境内一个小镇上,恰遇差役押解王炳章进京。林暮生拿出纹银20两,买通差役,办了一桌酒菜,就在驿馆与王炳章同桌共饮,以尽同年之谊。酒过三巡,王炳章话也多了,朝林暮生苦笑了笑,说道:“年兄走马上任,当以小弟为鉴,切莫得罪了豪门,落得似小弟这般下场。”林暮生道:“王年兄,小弟正欲请教,年兄究竟得罪了哪家豪门?”“唉!范府。”“啊!范府?”提起滁州来安县范府,当时是无人不知的。当年明太祖朱元璋起家反元,来安县富户范正阳拿出家产大半助朱元璋起事,朱元璋称范正阳为兄。朱元璋一统天下当了皇帝后,一再派人催请范正阳进京为官,但是,这位范正阳闲散惯了,不贪功名,不爱钱财,与世无争,只求清闲自在,在当时,也算是一位难得的老好人。所以,当听王炳章说得罪了范府时,林暮生就很不以为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王炳章喝了一口酒道:“唉!范老为人忠厚,年兄一定在怪我为何要去冒犯他老人家吧?唉!年兄哪里知道,小弟正是欲替范老鸣冤伸屈,才落得如此下场啊!”林暮生一惊:“啊?这是怎么说?”“林年兄你是去来安上任的,小弟为使年兄免蹈覆辙,就对你全讲了吧。”细说原委王炳章到来安上任后,因钦慕范正阳的为人,经常亲登范府请安问好,范正阳每次都以礼相待,毫不托大。日子长了,王炳章便看出范正阳似有难言之隐,但范正阳不说,王知县也不好深问。后来,很有几起案子涉及到范府,王炳章认真一查,就从范府管家范林追到了范正阳的独生儿子范贤身上。这些案子中,有欺田霸产的,有强抢小家碧玉为妾的,也有包揽讼事、屈死人命的,而且,案中主犯虽不是范府的人,但却又都是为范府而犯案,所霸的田产和强抢的民女,最终都入了范府。开始,王炳章看在范正阳情面上,只办了出头露面的主犯,没有再追下去;后来,案子多了,王炳章忍不住,有时在拜访范正阳的言谈中,流露出来。范正阳每次都毫不替儿子求情,总是沉着脸说:“请王大人不要顾及老夫情面,依法重惩这个该死的畜牲!”话虽这么说,但王炳章总觉得范正阳是皇上所看重的人,对他的独生儿子还是手下留情为好。有一天,王炳章又去范府,见范正阳气色很不好,好像是同谁怄了气。范正阳不等王炳章开口,便沉着脸说:“恕老夫直言,我看你好像当的是我范家的官,不然,范贤这畜牲在地方上作恶多端,屡次犯案,王大人为何只问胁从而不问首恶呢?”“老大人……”“王大人!你且听老夫讲,你不要因为老夫就此一子而不忍刑办。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老夫之孽子?王大人未能秉公执法,知情者当然明白是王大人看老夫的薄面,那不知者岂不认为是老夫依官仗势,纵子行凶,祸害百姓了么?”王炳章赶忙拱手谢罪:“是,是!老大人教言甚善,学生茅塞顿开,回衙后定遵老大人教言行事。”范老暴死生疑王炳章回到县衙,立即同县佐任法清商议,将同范贤有牵连的案卷全部集中起来,严加查究。任法清忙道:“大人哪!范老大人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大人怎么就认起真来了呢?事关范府,就是按察大人亲临,恐怕也不敢问津哪!”王炳章这回下了决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有天大的事,由本县一人承担!”王炳章命人集中查究范贤所犯罪恶。不料,就在第三天,范府传来噩耗,范正阳暴疾而亡了。王炳章大吃一惊,联想到三天前去范府时范正阳的神态和言行,觉得范正阳死得不明不白,便立即乘轿去范府悼祭。进了范府,王炳章坐下后问范贤道:“本县前日尚有幸亲聆老大人教诲,不想今已作古了,不知老大人身患何疾?”范贤哭丧着脸说:“那日同大人叙话时,家父尚无异感,不料到了晚上,家父身体突然不适,头昏发热,学生吩咐管家立请医师诊治,竟不知是何病症。没料到才两日,老人家就……”说着抬起袖子揩泪。王炳章问道:“不知公子请的是哪家名医?是否为庸医所误?”“唉!大人哪!看来家父所患乃世间稀有之疑难病症,也难怪医家。”王炳章见范贤避而不答医家姓名,也不追问,只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起身告辞了。王炳章回到衙内,立即同任法清商量:“本县适才去范府吊唁,那范公子面色红润,满嘴酒气,虽面似悲痛,却干嚎而不实。那位范林见了本县,神色慌张。本县问及请的哪家名医,范公子避而不答,亦不知其父身患何疾。本县虽暂无确证,但亦可料定范老是被人谋害致死的!”任法清一惊:“啊!大人以为是那范公子……”“八九不离十。”“那大人以为范公子因何犯此忤逆大罪呢?”“此不难料也!范贤得知其父决心将他交官府治罪,便怀恨在心,因而下此毒手!”“大人有何打算?”“本县已前往吊唁,按理范贤即使不亲自到衙回拜,亦会派管家范林前来。待范林来衙,本县立刻审问,问明范府请的哪家名医,而后传医家到堂,此案就不难审明了。”任法清忙摇手道:“大人不可。此案尚无佐证,擅审范府管家,那范贤为人凶横刁钻,岂肯善罢甘休!”无论任法清如何劝说,王炳章主意已定,即使丢了七品前程,也要审明这忤逆大案。人证不足午后,王炳章正在二堂静坐沉思,衙役前来禀报:“大人,范府公子特命管家前来谢情。”王炳章霍地站起身来,大声吩咐:“升堂!”“大人升堂!带范林上堂!”范林吓了一跳,心想:“怎么回事呀?”王炳章命人将范林所呈拜帖放在公案上,看也不看,问:“本县问你,你家老大人何时起的病?”“回大人话,我家老大人是三天前夜间起的病。”“请的哪家名医?”“这个……,大人,我家公子不是派小人去请的,小人不知医者姓名。”“啪!”王炳章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胡说!那日本县到府吊唁,你家公子亲口对我讲明,是派你请的医家,你胆敢在本县面前撒谎!”范林慌了,忙叩头道:“小人该死!小人讲实话,那天晚上没有派人请医。”“嗯!那你因何要撒谎?”“哎呀!大人恕罪,这不干小人的事。因我家老大人发病十分突然,原以为静养几日便会好的,不料竟一病不起,来不及请医就与世长辞了。我家公子恐外人道他不孝,在老大人去世后,只好谎称已请医师诊治过了。大人哪!小人是奴才,怎敢有违主人之意呢?”范林如此回话,倒是王炳章始料不及的,不过,他更加相信范正阳必是由其子谋害致死的。他又猛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胆大范林!竟敢当堂欺哄本官,这还了得?来人呀!拖下去重责四十!”范林忙叫:“大人!大人!小人再不敢说假话了,请大人开恩哪!”王炳章一笑,道:“那好,先寄下这四十大板,你再敢撒谎,两罪俱罚,重责八十。你家公子到底请医否?”“没有。”“那好,本县再问你,你家公子可曾顶撞过你家老大人?”范林一见县太爷的脸色,赶忙答道:“顶撞过。就在老爷去世的三天前,老爷狠狠训斥了公子一顿,公子不服,出言顶撞,我家老大人气得昏了过去。”“本县要你同你家公子当堂对质,你休得改口;不然,本县决不轻饶!”“小人不敢。”王炳章手一挥:“押了下去,收监候审!”开棺验尸失败王炳章退堂回到后衙,任法清愁眉苦脸道:“大人哪,您捅了马蜂窝了!大人既无佐证,又无首告,擅自将范府管家收监,大人是否忘了,范府非寻常人家啊!”“任兄为本县物色几名精明老练之验尸官,明日随本县去范府。”“哎呀大人哪!千万使不得呀!想那范老当年,皇上都以兄尊之。开棺验尸,有弊尚可,若是无弊,这个罪谁担当得起!”王炳章胸有成竹地一笑,道:“本县不是说过了吗,纵有天大祸事,由本县一人承担。任兄即速准备去吧!”再说范贤,见管家未归,忙派人去县衙打听,打听的人向他禀报说范林被收监了,他吓得脸上变了颜色,转念一想,又沉住了气,心想:“哼!好一个芝麻绿豆官,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你王炳章如何收场!”第二天,王炳章带着验尸官和范林,乘轿来到范府。范贤首先发话道:“县台大人,学生昨遣管家范林回谢大人之情,不知范林因何冒犯大人,大人将他收监下狱?”王炳章一笑道:“本官正因此事而来。昨日公子曾对本官言明,范老大人发病之夜,公子曾派管家范林请医。不料本县昨日问及贵府管家请的哪家名医,他先以谎言欺哄本官,后因惧刑才告实情,言称他当晚未曾请医。本县认为,范林身为贵府管家,竟敢贻误老大人之病情,又违背公子之吩咐。如此胆大妄为之徒,请问公子,本县将他收监,该也不该?”范贤暗自吃惊,一时语塞,只好说道:“啊!有这等事?范林!”范林吓得浑身一抖,赶紧跪下了。“我问你,老大人起病之夜晚,我派你请来本县名医谷老先生,给老人家把脉诊病,你为何胆敢谎称没有请医,用心何在?”范林被逼出了满头大汗,只好一咬牙,答道:“小人确实未曾请医,想是公子爷另派他人,却记到了奴才头上。”范贤喝道:“大胆奴才,还敢强辩!”说着,抬脚就要踢范林。王炳章忙拦住说道:“范公子息怒,此事易知也,只要请谷老夫子前来一问便明。”说罢,吩咐衙役:“速请谷老夫子前来!”王炳章就在厅堂等候。少时,谷老夫子随衙役来到厅堂,王炳章问谷老夫子:“不知当晚可是这位范林管家接请的老先生?”“这……嗯,正是。”范林立即叫道:“谷老先生!您记错了吧!我当晚未出府门半步,何曾去接过您呀?”谷老先生一愣:“嗯,啊!老朽老眼昏花,记不清了。”王炳章看着谷老先生表演,冷冷一笑道:“谷老先生,范老大人乃皇上亲信之人,你可不要自误,若果真是你下药医治,本县就可要问你个庸医伤人之罪,只怕你吃罪不起!”谷老先生两腿一软,从坐椅上滑了下来,忙申辩道:“大……大人哪!当晚老朽不曾出……出门呀!”王炳章冷笑道:“嘿嘿,范公子,你有何话说?”范贤脸上变色道:“大人此话何意?”“范公子心里自明,何用本县道破,范老大人死因不明,定有冤情!”“啊!莫非县台大人以为是学生谋害了家父不成?”“本县要当堂验尸。”范贤突然站起身来,道:“开棺验尸,若验出弊端,学生当然领罪;若无弊端呢?”“嘿嘿!本县认罪伏法!”“那好!只是口说无凭!”“行啦!请范公子速取文房四宝。”范贤命人拿出笔墨纸砚,王炳章和范贤各自具结画押,各持一份。王炳章手一挥:“开棺验尸!”验尸官将棺盖撬开,死者如生。因天气尚寒,停尸时间不长,所以尸身亦未变。验尸官脱下死者寿衣,开始验尸。先查死者“七心”,查明回报:“‘七心’无伤无毒。”刑房师爷赶紧填明伤单。王炳章微微一惊。接着查“五官”,查验回报:“‘五官’无伤无毒。”再验“五寸”,查验回报:“‘五寸’无伤无毒。”范贤瞟了王炳章一眼,微微冷笑。王炳章头上开始冒汗,忙喝令:“再细验来!”两名验尸官又细查周身骨节,穴位,向王炳章回报:“周身无伤无毒。”范贤站起身来,冷冷说道:“王大人!你还有何话说呀?适才众目共睹,死者周身无伤无毒。大人身为父母官,竟然无端血口喷人,辱我亡父,该当何罪?哼!”就这样,范贤一张状纸告到按察司衙门,另一张状纸派人送到了京都。按察使大吃了一惊,不敢怠慢,立即先回文将来安知县下狱待旨。几日后,朝旨到来,命将王炳章解京问罪。林暮生听罢王炳章获罪经过,叹了口气,说道:“年兄也太莽撞了。”王炳章道:“唉!小弟真不该开罪豪门。”“不!年兄,依小弟看来,年兄尚未查出那范贤谋害亲父之原因,佐证不全,擅自开棺,无的放矢,怎得不败!”明察暗访林暮生到任后绝口不提范府之事,第二日便去拜望了范贤,也仅仅是客客气气,不谈公事。晚饭后,布衣便帽,带着书童林福一人,专逛茶馆酒楼。茶馆酒楼宾客如云,或是高谈阔论,或是喁喁私语。林暮生侧耳静听,那些喁喁私语者,有的对前任知县十分惋惜,有的咒骂范贤刁狡阴毒,偶尔还谈到什么姨夫人,林暮生一一暗记在心。一日,林暮生带着林福到一处酒楼吃酒,只听见左侧酒桌上在谈论范府之事,声音极低,隐约听见什么“范公子”“姨夫人”如何如何。正谈论间,楼梯响动,上来一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破衣烂衫,躬腰往楼梯左侧柱子上一靠,两眼瞪着吃酒客人手中的酒杯直吞涎水。店小二走过去说道:“吴二爹,喝酒呀?”被称为吴二爹的老头笑道:“小二哥,记账么?”“吴二爹,你前几次的欠账还未清哪!”“嘿嘿!你放心,等我有了钱一起还嘛!今天记个账怎样?”店小二直摇头:“吴二爹,就是因为前几次我赊酒给你喝了,欠了账,店主人要扣我的月钱哪!”这时,林暮生左侧那张桌上一个客人招手道:“吴二爹,你过来。”吴二爹走了过去,那人又低声道:“吴二爹,你若将你那日晚上在范府看到的那个调调儿讲给我这几个哥们儿听听,你的酒钱我付了,怎么样?”吴二爹顿时脸色大变道:“以前怪我瞎说,我可没有去过范府。”说着乘人不注意,抓起一杯酒往口里猛一倒,说声“打扰”,转身便匆匆下楼去了。林暮生朝林福使了个眼色,林福也下楼去了。过一会儿,林福上楼来了,在林暮生耳边嘀咕了几句。林暮生点点头,叫过店小二算了账,便下楼回衙去了。证人道出真情林暮生回到县衙,即命林福带了两个衙役去将那个叫吴二爹的老头带进县衙。林暮生在内衙等候。快一更天时,林福将吴二爹带到了林暮生面前。林暮生笑着点点头道:“坐下吧。”那老头不敢落座:“大人面前哪有小人的座位?”林暮生慢声细语问道:“你以何为生呀?”“大人,小人无依无靠,无以谋生。”“啊!可怜,可怜!本县初来此地,有话问你。只要如实讲来,本县替你谋一份差事,你便年老有靠,如何?”“多谢大人恩典。只要小人知道的,一定如实向大人禀告。”“好!”林暮生一挥手,衙役皆退了下去,只留林福一人,然后问道:“本县已打听确实,你到过范府,你莫要对本县以假言相欺。”吴二爹愣住了,扑通一声,跪在林暮生面前,叩头道:“请大人恕罪,小人才敢实言。”“本县恕你无罪,起身讲来。”“谢大人。半个多月前,小人的确去过范府。因小人穷追无奈,为了不致冻饿而死,半夜摸进范府,想取点富贵。小人不熟悉范府路径,摸进了一间书房内,正想拿点什么东西,却听见有脚步之声,小人赶忙钻到床下暂避。过一会儿,进来一男一女,关上房门,搂抱了起来,说话十分肉麻。大人,这……”“不要紧,只管讲!”“是!那女的道:‘冤家,你老子病在床上,你还要干这事,让他知道了还不气死!’那男的道:‘死了才好哪!那你我就不再担惊受怕,可以整夜快活啰!’那女的又道:‘冤家,你老子一会儿会派人来叫你。’那男的道:‘老东西刚睡着了,不会叫我的;再说,明天以后,老东西再也不会叫我啰!’女的道:‘你可别胡来!’那男的急了,将女的往床上推。就在这时,有人在房门外喊:‘公子爷!老爷请您快去。’那男的从床上爬起来道:‘呸!老不死的,真扫兴。心肝,你稍等一会儿,我给老东西送点儿药去,片刻就来。’边说边将一把银酒壶往胸前揣,那女的在床上喊道:‘揣那酒壶干啥?’那男的道:‘药就在这壶内。嘻嘻!’那男的走后,那妇人却睡在床上不动,小人也就不敢出来。过了一会儿,那男的回来了,将酒壶往桌上一放,就上床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在房门外高喊了起来:‘公子爷!老爷不行了!’床上的两个狗男女赶忙穿衣,出房去了。小人这才敢从床下爬出来,见桌上放着的酒壶是银的,便顺手牵羊揣进怀里,溜出了房门。这时,上房里已是一片哭声,范老爷归天了。”林暮生点点头:“嗯,吴二爹,你可听准了,那男女是何人?”“大人,小人耳还不闭,那男的就是范贤,女的是范老爷的姨夫人王艳娘。”“吴二爹,范贤杀父淫母,如此歹徒,你敢不敢当堂作证?”“大人,小人我……”“吴二爹,有本县做主,你不用害怕,本县保你无事。那只银酒壶还在吗?”“大人,小人正欲禀报哩!小人将那银壶带回家中,竟从银壶中倒出几滴水银来,由此可见,那范老爷是被那个逆子灌了水银才暴亡的。因此,那把银壶小人一直收藏着,没有变卖。”林暮生立即命两个衙役带着吴二爹回家去取那把银壶。银壶取回后,林暮生派人安排吴二爹就在衙内安歇。真相大白范贤正在后堂同王艳娘调笑取乐,管家范林慌慌张张禀报:“公子爷,新任县老爷林大人带着刑房验尸官和三班衙役来了,大概是又要验尸哪!”范贤冷冷一笑,道:“啊!又来一个找死的!”范贤将林暮生迎进厅堂,问道:“不知林大人今日前来有何公务?”林暮生一笑,道:“本县现已查明,范老大人乃是含冤屈死,特来请范公子同往验尸取证,缉拿真凶,为令尊大人鸣冤雪恨!”范贤冷冷一笑,道:“林大人可知王知县之下场?”“知道,知道!请范公子取文房四宝,本县当面具结画押!”少时,文房四宝取到,林暮生同范贤各自具结画押,各执一份。林暮生手一挥,在衙役的簇拥下出了范府。来安县百姓听说新任县太爷又要开棺验尸,全城轰动,一齐涌向范府祖坟地围观。衙役们在坟地前摆下桌椅,林暮生和任法清在桌旁坐下,范贤也在左侧就座。林暮生吩咐:“开棺!”十几个衙役立即拿起锄、耙,将坟墓挖开,露出了棺木,撬开棺盖后一看,尸体依然完好,并未腐烂。验尸官上前,抬出尸体,扒下寿衣,照上次模样,验“七心”,查“五官”,验“五寸”,再细查周身骨节穴位,向林暮生回报:“周身无毒无伤。”范贤看着林暮生一阵冷笑,衙役和围观的百姓都摇头叹息,觉得这位新上任的县太爷又完了。林暮生面带冷笑,端坐不动。两名验尸官已由林暮生私下嘱咐过了,一个验尸官单腿曲膝,半蹲在尸身脚头,左手将尸体双脚高高掀起,右手托住尸体肾囊,让尸身正对着太阳光,边照边看。只见尸身上隐约现出珠粒状发亮的东西,验尸官用手指一捏,珠粒物立即散开,手指一松,那东西又汇合成珠。验尸官立即向林暮生禀报:“回禀大人!范老大人临终前饮用了水银,毒发身亡!”范贤浑身一抖,林暮生哼了一声,回头对范贤说:“范公子,你还有何话说?”范贤突然哭叫道:“爹爹呀!你老人家有何想不通之事,为何服水银自尽啊?”林暮生冷冷一笑,一摆手:“带证人!”吴二爹走到桌前跪下,将他当晚听见之事,当着众人大声讲了一遍。范贤喝道:“胡说,你受何人指使,胆敢血口喷人!”林暮生早有准备,喝道:“带同犯!”林暮生在离开范府时,早已暗嘱刑房师爷将王艳娘带来看管候审了。王艳娘何曾见过这种世面,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丑事,又羞又怕,战战兢兢在林暮生面前跪下,衙役们一喝堂威,她就将她自己如何被迫同范贤勾搭,以及当晚以银壶装水银之事一一讲了出来。讲到这里,林福将那下毒的银壶拿出来放在桌上。至此已是三证俱全,刁狡凶横的范贤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在围观众人一片喊叫声中,那位谷先生也战战兢兢地站出来,跪在林暮生面前,讲述范贤如何恐吓他、要他作伪证的经过,并自请治罪。林暮生训斥了几句,命他起身去了。十多天后,上头宪文下来,范贤淫母鸩父,凌迟处处,王艳娘与子通奸致夫死亡,发配边庭。关押在京城北镇抚司内的王炳章无罪开释,仍复原任。林暮生迁升滁州知州。“金三角洲”的龙争虎斗在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的边界,有一片被河流切成三角形的边境区,约有7万5千多平方英里。举目四望,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雾海山峦和绵延无际的热带雨林。曼谷、仰光和万象,对生活在这片蛮荒丛林大山中的掸族、苗族和阿卡族人来讲,其实是陌生的世界,仿佛这些国都和自身的利益毫不相干。他们除了信奉神灵之外,就只知道必须服从本地的“土军阀”,至于政府和法律,他们并不屑于去理睬。难怪三个国家中的一些政府官员称金三角洲地区“只存在领土权,事实上没有控制权”。这块地区,是世界上罂粟种植最密集的地区,走私贩毒,使成百万、成千万美元的财富从世界各地源源不断地凝聚到这里,也诱惑着无数的亡命之徒想到这里发财,有的成功了,有的仅仅留下一具尸体。金三角洲盘踞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军阀”,他们用精良的武器保护着无法准确统计的鸦片、海洛因提炼厂。这些厂小到一墩土窖,大到一片活动厂房,在创造财富的同时,也在创造着毁灭自身的“毒药”。经过长期的内讧、残杀、吞并,一个名叫坤沙的神秘人物终于在金三角洲树立了用血和金钱垒垛起来的盟主地位。世界各国的缉毒机关称他为“亚洲最富有的、黑势力最大的现代军阀”,“他的王国就是罪恶的金三角洲”!坤沙——黑幕后的铁腕人物坤沙的父亲是汉族人,原国民党军队的一个上校军官。坤沙的母亲是缅甸掸族人,一个有钱土司的女儿。1949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进军大西南,横扫国民党在大陆的残余军队。一些溃败的国民党军队残部越过中缅边界,流窜到了缅甸北部的深山莽林中落草为寇,指挥和左右这部分残兵败将的首脑人物,便是国民党的李文焕“将军”。坤沙的父亲,是李文焕手下的军官。此时,20余岁的坤沙,就开始在落草为寇的军队中目睹杀人放火,磨砺自己的个性和“情操”。国民党残余军人在缅甸境内占山为王之后,除了接受台湾当局的金钱支持和武器装备、为抗御“共产主义威胁”而充当“反共前哨站”外,还为实现“光复大业”而效犬马之劳。坤沙曾经为此效过力,但随着世事的变迁,他对沦落为草寇的“国军”慢慢地失去了信心,并认为干点儿骚扰边境、搜集情报、向美国中央情报局讨钱、和台湾当局玩“精神安慰”的游戏,已是露水前程。中、缅建交后,他们企图像过去那样以缅甸为基地去对抗中国,且不说力量悬殊,就是缅甸政府也不会予以支持。“国军”从良为民尚可,一旦明火执仗,虎视眈眈的缅甸政府军必将清剿不贷……台湾当局远隔千山万水,除了只会给这点儿残部一些“画饼”之外,用坤沙的话说:“屁用不顶!”流亡在异域的国民党残部派系林立,逐渐互相仇视起来,轻则攻击谩骂,重则大动干戈,流血、失踪、洗劫已成家常便饭,连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些官员也不无遗憾地说:“参与这种四分五裂的结盟,无疑是在白白浪费合众国的宝贵资源。”随着时间流逝,盘踞在深山老林中的国民党残部已经向当地居民化方向演变,形成了老爷子、儿子和孙子的代沟,“光复”之志已经成为老爷子一代人的白日梦、儿子辈的笑料、孙子辈观念中的莫名其妙。儿子小辈们的价值观念使他们把精力和眼光转向了发财。发财,在这块神秘的土地上,有唾手可得的“速效”资源——当地少数民族种植的大量罂粟。于是,从走私贩卖鸦片,到从鸦片中提炼海洛因,便成为金三角洲日益发达的致富途径,国民党残部和他们的子孙,成为这项事业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其实,李文焕率“国军”残部落草在异域之时,就已经开始从事起了鸦片生产和贩卖,目的是为了筹集军饷和中饱私囊。若干年后,那些从金三角洲中走出来的国民党老军官,从缅甸、泰国转道回台湾后,又是买股票又是置房产,一下子都阔了起来。坤沙不想到台湾去,他努力奋斗的目标是打下一块地盘,使缅甸北部的掸邦地区从缅甸政府中独立出来,开辟一个“独立王国”。为实现这一目标,他曾利用他母亲是掸族的关系,组建起一支掸邦联合军。然而,在缅甸政府军的不断打击下,坤沙企图建立独立王国的打算化为了泡影,坤沙的武装力量虽然没有被消灭,但掸邦联合军的宗旨慢慢地被人遗忘了。坤沙就开始在金三角洲用武力开辟另一种实惠的捷径,他开办鸦片、海洛因提炼厂,走私和贩卖毒品,大发横财。当“国军”残余元老纷纷到台湾“养老”后,坤沙逐渐从中崛起,用一切手腕加强实力,去填补金三角洲的权力真空。为此,他于1967年与原国民党第三军、第五军残部同室操戈,一场火并直杀得硝烟滚滚,尸横山林。终于,在70年代初期,坤沙成为金三角洲幕后的铁腕人物。毒品神经网坤沙有一个真正的中国名字——张奇夫。当然,在金三角洲知道“张奇夫”的人极少,而一提到“坤沙”,则全世界都知道。70年代,美国同越南的战争不断升级。紧邻越南战场的金三角洲,源源不断地为美国侵越的士兵提供另一种武器,这种武器使美军指挥官大为恼怒,它就是海洛因。几十万侵越美军官兵远渡重洋来到东南亚,厌战和死亡、思家和颓丧等多种因素深深地困扰着他们,为了寻求解脱,他们就通过吸海洛因来抑制精神上的烦恼。美军官兵手中的毒品有相当数量来自金三角洲,坤沙自然脱不了干系。据估计,当时10个美军中就有一个吸毒瘾君子;又有更准确的说法是,7个美军中就有一个吸毒狂。这些吸毒成瘾的美军士兵,别说是战斗,连自动步枪都端不稳。至于美军士兵因吸毒死亡的事件,在当时越南战争中已不成为新闻。据有关报刊披露:1970年因吸毒丧失战斗力而被迫撤出越南的美军人数,比因战场上负伤而撤出人数还要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还让坤沙充当其在东南亚的眼线呢!缅甸政府当时之所以容得下坤沙的存在,其中一个原因是缅甸政府担心北部地区的共产党游击武装会不断壮大,而坤沙是反共的,坤沙武装力量的存在,无疑可以在北部地区牵制缅甸共产党。其实,他们有时候也把坤沙估计得太可爱了。坤沙少了缅甸政府军侵扰的麻烦之后,加倍鼓励当地农民种植罂粟,生产鸦片。坤沙还鼓动泰国境内的罂粟种植者扩大生产,以使他的鸦片和海洛因提炼厂原料更加丰足,从而进一步扩大毒品的再生产,供应需求量愈来愈大的越南市场。没多久,缅甸和泰国政府发现,金三角洲的坤沙又把贩毒通道像编织神经网络似的引向了仰光和曼谷,两国政府和缉毒人员才手忙脚乱起来。事实上,在仰光和曼谷,几十万瘾君子已经离不开坤沙供应的毒品了。为了确保毒品贩运的安全,坤沙用金钱买通了警察,使毒品的走私和贩运通行无阻。政府的缉毒机关精疲力尽之后才发现,贩毒数量和吸毒人数有增无减。1974年7月,泰国缉毒机关在美国缉毒人员的配合下,袭击了清迈市郊的一间海洛因提炼厂,发现这间提炼厂是清迈市警察副总监莎瓦伊·普达雷中佐替一批警官经营的,而加工原料就来自金三角洲。清迈市已属泰国内地城镇,可见“官匪串通”的毒品生产已经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后来的调查证明,与坤沙有关的毒品提炼车间在缅甸、泰国境内纵深地区已经是星罗棋布,有的已经开设在仰光和曼谷近郊。这就是纵容坤沙“牵制共产党”得到的回敬。两国当局决心要严惩与坤沙狼狈为奸的政府公务员。1975年,清迈市的那位警察副总监被法庭公开审判,然而审判还没有完,人就神秘地失踪了,执法当局只好宣称该犯越狱逃亡。很快,有人发现普达雷中佐在为坤沙经营另一间海洛因提炼厂。不必猜谜,这显然是坤沙金钱势力的“杰作”。缅甸北部一带的农民也大量种植罂粟。1982年至1983年,缅甸政府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摧毁了14700英亩罂粟种植园,但无法去触及游击区内的大批罂粟园,更无力去摧毁坤沙控制的金三角洲罂粟园。这留下的罂粟园,便成为提炼鸦片、海洛因的原料基地。为了不使原料中断,坤沙的反共仅仅成了口头的宣传,他需要游击区内的罂粟,为此他几乎成为游击区内罂粟种植者和贩卖者的伙伴。坤沙以他混血儿的精明,专心致志地用自己的军队和成百上千万元的财富,经营着和保护着金三角洲的“事业”。反毒战争坤沙有很多让人无法确认的“行宫”和落脚点,它们秘密地分布在缅、泰、老境内,金三角洲的满星迭就是他的“行宫”之一。满星迭在泰国境内,距缅甸边境只有5英里,紧靠一个山明水秀盆地的入口。这个无法在普通地图上轻易找到的小村子,曾是坤沙的总部,有500名装备精良的掸军镇守和护卫。坤沙在这里有内部装饰豪华的别墅、电子监测器、彩色电视机、冷气空调和室内游泳池、高尔夫球场,还有整天围着他转的成群妻妾。发达国家所拥有的昂贵奢侈品和现代物质条件,在满星迭都能找到;同时,在整个金三角洲,坤沙有一套“法制”和家规,一句话,他实行的是军阀的严酷统治。封建的习俗和现代物质文明的结合,构成了坤沙式生活的全部内容。为了肃毒,泰国政府有时派军队向金三角洲的坤沙发动进攻。同时,联合国禁毒基金会的官员也在向泰国提供帮助。1982年10月,美国司法部副部长威廉·佛伦齐·史密斯和肃毒行政长官弗兰西斯·穆伦访问曼谷。恰恰在这个时期,两千名泰国警察和军士,在轰炸机和美国提供的武装直升飞机的配合下,向坤沙的满星迭总部发动了攻击。一天凌晨,坤沙被火箭和扫射惊醒,他从被窝里弹了起来,丢下哇哇乱叫的妻妾冲出了别墅。不用坤沙下令,他的500名卫兵已向政府军还击,这是满星迭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如此激烈的贩毒与反贩毒的武装冲突。不到半个小时,坤沙的抵抗失去了效果,坤沙的下属纷纷向深山密林中逃窜,90O名政府军在空中力量掩护下冲进了满星迭,在坤沙的卧室床底下只发现两个瑟瑟发抖的年轻女人,而连坤沙的影子也没有见到。满星迭这一仗,政府军缴获了总重约10吨的武器——700支来福枪、25颗枪榴弹、300颗手榴弹、53000发子弹,外加63000个包装海洛因的塑料袋。尽管战绩辉煌,政府仍然忧心忡忡,坤沙漏网意味着这次攻击并没有伤着坤沙的筋骨。坤沙在卫兵的保护下十分轻易地逃到了缅甸境内,并且在猛央村附近另起炉灶。很快,坤沙的毒品走私贩卖又红火起来。由于坤沙在缅甸大搞猖獗的毒品买卖活动,仰光视坤沙为敌人,并且不止一次地派武装力量攻击坤沙,又派军警捣毁了55000英亩的罂粟种植园,摧毁了坤沙设在缅甸境内的三间海洛因提炼厂……但这一切仍未能阻止坤沙发展自己的贩毒炼毒“事业”。1982年1月,坤沙一间每天可生产55磅海洛因的提炼厂被泰国政府军发现并捣毁后,坤沙到缅甸又重新发展了两个如此规模的提炼厂,泰国当局只能隔岸兴叹。坤沙既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眼线,又是美国肃毒机关用2.5万美元悬赏缉捕的对象,这本身就是个矛盾的玩笑。被美国肃毒机关逼急了,在1980年美国悬赏缉捕坤沙的同时,坤沙也在金三角洲内悬赏重金,捕杀任何敢进入他金三角洲的美国人。坤沙没有被美国肃毒人员抓获,而美国肃毒官员迈克·包华斯的夫人却在清迈市大街上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枪弹杀死。这一消息震动了华盛顿,白宫紧急下令将20名美国人的家属送回曼谷加以保护。1982年底,坤沙又重返泰国的满星迭。一位被怀疑充当了政府军引导人的“线民”被吊死,作为其他村民的儆戒:另一位被怀疑者,则被坤沙下令秘密地活埋……把鸦片贩到白宫门前1978年,坤沙公然与美国的卡特政府联系,以主动权持有者的身份,提出一项针对美国日益严重的海洛因问题的“解决办法”。他向美国当局应允,只要他每年能收到美国3000万美元,他可以在5年之内向美国政府提供500吨鸦片。这种把美国政府作为买主的“办法”,无疑是对美国政府的一种挑战和讹诈。美国肃毒机关的高层官员极力反对这项具有讽刺意味的“笼络”。因为花掉3000万美元并没有中止坤沙贩毒、炼毒,只不过改成由官方收购而不流向社会,相反是对坤沙非法贩毒的公开纵容。另一个理由是,坤沙每年实际上有13吨海洛因从金三角洲运出,而秘密流进美国的海洛因总量大约估计是每年4吨,最多也是4吨半,而且并非完全源于金三角洲或亚洲,没必要去对坤沙的500吨毒品做出承诺。坤沙的价单没有被美国政府所接受。肃毒机关的官员愤怒地吼道:“这个可恶的混血儿,竟然把毒品贩到白宫门前!”支撑坤沙开价单的是缅、泰、老三国的社会现实,他成为当时无法剐掉的黑手。有近5千万人口的泰国,吸毒瘾君子近70万,而且有的城镇吸毒人员密度居亚洲之首,在全国,只设有70来所拥挤不堪、条件恶劣的戒毒中心。缅甸生产的鸦片之多,吸毒的瘾君子之众,也为各国所公认。缅甸官方记录在案的瘾君子就有近4万名,大约只占吸毒人数的1/5,因为北部非政府控制的地区老百姓抽鸦片跟吃饭一样不可缺少,这部分人数却无法统计。在4万毒品嗜好者中,有近1万人完全靠注射海洛因解“瘾”,而缅甸的人口比泰国少得多,所以毒品拥有者的比例并不比泰国逊色。但是,缅甸却仅有20来家医院有戒毒设备,联合国最近一次调查认为:“这些设备是不够的,而且戒毒之后的旧病复发率高得惊人。”美国国务院于1972年设立国际毒品事务助理部长职位,担任这个职位的最高官员多米尼克·迪加罗就希望泰国政府制定一项全面扫除罂粟、断绝毒品来源的规划和政策。泰国毒品委员会副秘书长查瓦里·耶曼尼少将提出若干理由,反驳迪加罗的指责。其中之一是,在10万山区居民中,有15000人天生就有鸦片瘾,就好比美国人爱吸雪茄烟一样,这些人需要罂粟,断了他们罂粟如同断了他们的粮食;另一个反驳理由是,即使他们没有鸦片瘾,他们的经济支柱就是种罂粟,如果他们少抽鸦片或不抽鸦片,那么流向别人身上的鸦片和海洛因将会更多。所以,泰国政府要从根本上铲除毒品生产源,最好的方法是帮助种植罂粟的农民学会种蔬菜、粮食和其他经济作物,使他们转而靠这些谋生。“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是要有耐心的一代一代人慢慢改变的工作。”泰国政府有的官员这样说。这的确是治本之策。然而,坤沙管不了未来,他只认识现实,按现实的状况发展毒品生产和贩卖,与其他地区和国家的毒品贩子一样,搜刮着使人亢奋的高额利润。而这个利润中的一部分流进农民的腰包,他们感到种罂粟、制造毒品和贩卖毒品比任何其他赚钱方式都来得快,所以,他们根本不理睬政府的宣传和教育!在金三角洲,农民宁可相信给他们带来实惠的坤沙,也不相信政府的那套“未来规划”。农民拥护坤沙而不拥护政府,这个现实在目前谁也改变不了。这正是坤沙敢于向卡特政府发出订单的根本缘由之一。这也正是那些农民、烟民们的悲哀。美国和泰国肃毒人员的情报表明,坤沙用1700至2100美元从农民手中买到的生鸦片可提炼1公斤海洛因。在曼谷,保持纯度的这种海洛因零售价格是1公斤13650美元,价格扶摇直上了近10倍!这种海洛因无论是空运还是从其他渠道走私到欧洲,价格又一再地翻番。比如意大利西西里岛的黑手党海洛因提炼厂,不掺假货的1公斤海洛因批发价竟达170600美元,是金三角洲的近100倍!如果流传到吸毒者手中,即使是掺了乳糖、奎宁、滑石粉和马钱子碱,甚至于掺上了砖屑,层层转手加价到市面上时,价钱平均仍增加6倍以上!这样,金三角洲的1公斤海洛因,经过长途跋涉到达欧美吸毒者手中时,价值已达196万美元!泰国政府曾仿效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新加坡,制定了一条将贩毒者处死的法律。然而,成倍、成十倍、成百倍的诱人利润,不但能驱使平民百姓犯罪,也能惑动政府达官和警察的心,更何况还有坤沙这样的拥有武力和金钱的军阀做后盾!疯狂的海洛因坤沙的海洛因提炼厂分布在金三角洲乃至缅、泰、老三国的内陆地区。泰国政府严格禁止提炼海洛因所需要的化学剂——醋酐进入金三角洲。为此,坤沙设计了一条完整的渠道。如果泰国禁令奏效,坤沙就把运输从陆路改成经缅甸的内陆水运。一位西方情报人士告诉英国记者布赖恩:“在坤沙所控制的地区,除了大量的海洛因储备之外,醋酐的储存量足够他的提炼厂一年之用。必要之时,坤沙在缅甸、老挝的“官方伙伴”们也不会看着坤沙停产而不顾。所以,泰国政府的禁令几乎是废纸。又有消息灵通人士估计:金三角洲的鸦片和海洛因,有85%来自缅甸,金三角洲只不过是个毒品集散地。这些毒品主要生产地是缅甸的掸邦和卡钦邦,而产量最多的是莎尔温江之东、景栋之北地区。有西方情报人员估计,缅甸出产950~1000吨鸦片,至多可以提炼10吨海洛因。到1983年,在1978~1979年的一年中,缅甸出产5000吨鸦片,已具有生产提炼50吨海洛因的能力——这一切,与坤沙占据的金三角洲毒品贩运兴旺发达不无关系,贩运的发达必然刺激生产的势头猛涨。在提炼海洛因方面,为坤沙服务的技师绝大多数是华人。有人说坤沙亲国民党,又有人说与其说他亲国民党不如说他亲鸦片。他任用的技师大多来自华南的汕头地区,直接与秘密海洛因提炼厂有关系的人大多是汕头的移民以及移民的后裔。他们之间维系着祠堂宗族中的信赖关系,遇事格外抱团,有的被警方捕获宁死不肯泄露提炼厂,更不泄露同乡,他们遵奉坤沙的圣旨,同时也享受着坤沙为他们提供的优厚酬劳。年长日久,这一批老少华人,形成一个像“共济会”那样的秘密组织,他们在香港秘密地建立了金融转账口。1983年,香港中央登记处有4.2万名吸毒者注册,据估计尚还有一半以上的吸毒者没有注册。为此,香港政府有关调查部门曾试图顺藤摸瓜,调查毒品供销渠道中的金融组织。然而,坤沙系统的毒品人员都是一些精明过人的商人,他们在香港的金融转账口都有名正言顺的商品账,要从这个转账口发现毒品的金融往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香港警方尚可对来自东南亚的毒品犯予以缉拿,但对银根上的往来,却显得束手无策。所以,香港常常成为坤沙重要的金钱转账口,他在这里没有出现过重大失误。如果说60~70年代初他发现越南美军是他毒品的重要主顾的话,越南战场的消失,便使坤沙失去了一个重要市场。因而,越战一结束,他就很快地改变了毒品销售口,一些来自澳洲和纽芬兰的新买主,来自西亚和北非的中间商,来自欧洲、南北美洲的代理人,都通过种种渠道在仰光、曼谷与坤沙的销售网接上了关系。曾在越南战场畅销的三号海洛因,因美军士兵嫌其有些粗糙,坤沙下令他的潮州师傅提高海洛因的纯度,将炼得更细、更白的四号海洛因及时投放市场。这种既可吸用、又可注射的海洛因令越南战场上的美国士兵爱不释手,很多士兵就是因四号海洛因失去了斗志,丧失了生命,或变态或精神病狂。然而越战一结束,四号海洛因立刻失去了市场。坤沙是军人,但他更是一个商人,他首先把四号海洛因推向东南亚,转手到新的主顾那里,得到比越南战场更多更大的利润。有时,被各国描绘成间接杀人狂的坤沙,也有惜民之心。当然,所谓“民”,并不仅指那些毒品的享用者,也包括他金三角洲的村民。他除了将金钱投向清迈市、开设毒品提炼厂外,也在村里建起小发电厂,为他驯服的村民送去光明——这在缅、泰、老偏远的农村,常常只是梦想;他还在一些村里为村民建起篮球场、游泳池,像一个布施慈善的救世主一样开设乡村高校,在他驯服的村民前树立“施主”形象。然而,明眼人不难识破,这一切不过是坤沙毒品战略的组成部分而已。当然,村民们谁也不敢忘记,坤沙手里还拎着一把遵循他意志的屠刀。有些人就是因为触犯了坤沙疯狂的事业,而丢掉了自己的脑袋。坤沙——张奇夫,一个混血儿的名字,在世界各国十分响亮。他几乎遭到各国政府的谴责,各国缉毒机关恨不能立即将他捉拿归案,把他钉在毒害人类的耻辱柱上。坤沙有他自己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失时机地为他唱着赞歌,为他著文、树碑、立传。在有关坤沙的传记中,曾的《昭坤沙》比较完整,曾曾在金三角洲的大同中学教过书。她在书中把坤沙写成一个大智大勇、爱党(国民党)爱民(掸族人)的大英雄,而对坤沙贩毒、制毒,以毒品为自己一生疯狂的事业却只字未提。对于坤沙这样一个世界贩毒大王,仅有厌恶和愤恨是不够的,因为我们面对的海洛因是全人类的敌人,而坤沙,不过是敌人的缩影。“假道”中国行不通——“四·一二”特大国际贩毒案破获记1987年1月6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一桩建国以来特大贩毒案的开庭公审,已进入尾声。结果:两名主犯被判死刑,立即执行;一名从犯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近几年,缉毒已成为世界性的刑侦课题,许多国家为此制定了一系列法律,严惩其中的要犯。美国、加拿大、墨西哥对贩运海洛因上万克者,施以极刑;法国、英国等西欧国家也相继制定了死刑;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则处理得更加严厉……本案中温源和等三人贩运22000多克海洛因,比起美国破获的名列三号大案的16000克数量更大,案情更为严重。不速之客1986年5月6日上午11点25分,从曼谷直达昆明的一架波音737飞机在昆明机场徐徐降落。乘客鱼贯而出,一个60来岁的人,提着一个鳄鱼皮做的旅行箱走下了舷梯。经海关检验护照后,他坐上一辆豪华“的士”,用流利的云南口音说:“请到昆明饭店!”半小时后,他住进昆明饭店的12楼8号房间。不久,他又下到一楼休息大厅,背着双手,踱着方步,似乎无意地来到留言簿前,迅速地掏出签字笔,写下一行工整的中国字:“住12号楼8号房间。温。”旅客登记本上,写着他的名字:温源和。其实,他叫勇·占达拉功,泰国国籍,住泰国清迈市昌康区西兵街63号附3号,来中国云南“探亲访友”。5天后的清晨,昆明饭店前出租汽车载来一高一矮两个香港人。高个子跳下车,来到总服务楼,快速地翻着留言簿。几分钟后又折转回去,钻进出租车,向矮个子点点头,对驾驶员说:“到茶花宾馆!”当天晚上,矮个子与温源和通了电话:“温先生,明天我们一同去逛逛公园好吗?”翌日,他们三个人逛公园,进饭馆,下舞场,俨然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其实,温源和与两个港客的行动早已引起我公安部门的注意。4月12日,即他们到昆明的半个月前,我国国际刑警中心局就接到泰国国际刑警中心提供的情报:一伙贩毒分子将从“金三角”地区偷运毒品进入我国云南边境,经昆明、深圳转运香港。我国公安部门立即指示云南省公安厅迅速组织侦破,云南公安机关立即行动,并把此案定名为“四·一二”案件。“玉石”行动确实,温源和与港客中的矮个子并非萍水相逢,他俩邂逅于昆明,是按双方老板的部署行动的。早在1983年7月,矮个子戴文煊从香港直飞曼谷,与勇·占达拉功(温源和)相会于豪华酒吧,买卖双方讨价还价,最后拍板谈妥了一笔代号为“玉石”,又名“兰花”的生意。这笔生意的真实内容是,黑社会贩毒集团将50包(每包450克)海洛因从境外运进中国云南,交给香港黑社会派来的戴文煊转运香港,而勇·占达拉功则负责指挥策划,充当双方的掮客。温源和担当这个角色,是大头目反复权衡利弊,从数十个掮客中筛选出来的。温源和在云南的墨江、思茅有亲属,能操一口流利的滇江话;另外,他是干这行的老手,几次遇险仍能安然逃脱。他的搭档——戴文煊也非等闲之辈,他今年35岁,是香港黑社会组织“和胜和”的“坐馆”,这次既是接头人,又是买方代表,还带了一个帮手——余锡宽,以旅游观光兼做生意为名,绕道昆明,和温源和接上头。余锡宽,32岁,讲一口广东话的香港人。他在港时原本从事小本生意,够一家人的温饱。可他不好自为之,被戴文煊哄骗来昆,想发毒品偷运财。畹町踩路瑞丽江畔,婆娑的竹林,葳蕤的菜园。温源和等人租用一辆三菱牌日本越野车,经过三天的跋涉,来到中缅边界的中方重镇,昆畹公路的终点——畹町市。这伙毒贩哪里知道,他们的千里之行早有“秘密伴侣”在暗中同行,我侦察人员一直把他们紧紧地盯住……饭后,迎着湿热中带有丝丝凉意的晚风,他们用牙签慢慢地剔着牙缝中的肉屑,悠闲地在中国海关附近蹓跶,眼睛却不断窥视着界桥两岸的情况。界河简直是一条小溪,宽不过七八米,窄处只有二三米。那些到畹町市赶集的缅甸边民,三步两步便从对岸走过来,性急的小伙子,一个箭步就能跳将过来。使人发笑的是,那些在我方公路边卖舶来货的缅甸边民,见到我方海关干部过来,便三脚两步迈回国,一会儿又越过边界来做他的生意了。阵阵狂喜涌上三个家伙的心头:好!这是有边无防的国境线,“玉石”从这儿进来,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三个家伙花了三天时间,沿边界跑了100多公里,有目的地按计划“踩”了路。回到昆明的第四天,温源和直飞曼谷,向老板汇报他的“踩路”结果。这帮家伙真不愧为贩毒老手。为了转移视线,他们使尽全身解数,拼命制造假象,时而混迹于万头攒动的人海之中,时而出入于大街小巷的酒吧饭店;时而西装革履,时而衣着寒酸;有时深居简出,有时东跑西窜;今天住在高雅豪华的宾馆,明天又搬进条件很差的个体旅社……更有甚者,他们还使用反侦察手段,试探是否被我公安人员跟踪。买方运货人戴文煊是个阴险奸诈的家伙,为了不至于承担更多的风险,他要求将交货地点改在昆明。卖方送货人深知这一着的厉害,从中缅边境到昆明,送货远达千里,其中难免有阴差阳错,则坚决不同意。“生意”出现了“吹灯”的危机。眼看就要进口的肥肉可能失掉,这可急坏了这笔大买卖的中间人温源和。他凭着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左劝右说,拼命撮合。双方经过一番艰苦的讨价还价,征得各自的老板同意,最后重新达成协议,由买方增付两万元人民币作为运费,改在昆明交货。8月4日,毒品终于从“金三角”启运……严正的警告卖方送货人将49件(他们出于迷信,忌讳双数,故只装49件)海洛因分装于两个麻袋内,以中药材为掩护,从云南边境城镇畹町市附近偷运进入我国境内。第二天,他们又采取人货分行的办法,即毒品和送货人分别搭乘汽车,前往昆明。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在我侦察人员的视野之内。为了保证毒品“安全”到达昆明,实现人赃俱获的计划,我公安机关少不了又派出侦察人员一路加以“护送”。从中缅边境到昆明,长途汽车需要3天。这期间,谁知贩毒分子们会耍什么花招呢?因为稍一不慎,岂不功亏一篑?这期间,担负“护送”任务的公安人员花费的心血和付出的劳动是可想而知的。8月9日这天,买卖双方再次在昆明碰头,议定了交货办法:由卖方送货人先将海洛因分装于两个手提包内,8月16日下午18时前往昆明火车站的水果摊附近办理交接手续。此时,贩毒分子们前几天那种烦躁、焦急、不安的情绪一点也没有了,一个个精神振奋,面露喜色。在他们看来,“货”已运到昆明,简直可以算是十拿九稳、大功告成了。这些海洛因拿到国际毒品市场,获得的利润将超过2千万美元。他们岂止是高兴,完全是利令智昏又歇斯底里了。1986年8月16日下午6时,昆明火车站广场。一辆出租汽车驶入广场,停在候车室大楼前。车上,跳下一个中年人,拎下两个沉甸甸的人造革旅行包。他付过车钱后,示意把车开走。他轻轻地揉搓着手关节,审慎地环视周围,见一切正常,便拎起旅行包,来到一个卖水果的铺子前。早在附近等候的戴文煊、余锡宽见了,推着自行车走过去。“今天天气真热!”戴文煊说。那中年人接着说:“现在凉多啦!”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接头暗号对上了,送货人把旅行包放下,要了一辆出租车走了。戴文煊、余锡宽各拎一个旅行包,放在自行车后架上,正准备用塑料绳捆扎时,两个警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只好乖乖地到了昆明市公安局。经当面开包检查,两个手提包里共装有49包海洛因22768克。这时,温源和正在昆明的一个旅社里静候佳音。4个月来,他劳神费力,四处奔波,多方调停、撮合、拉线,才使货物送达昆明。如果今晚接货顺利,后天就可直飞曼谷,去找老板要酬金了。门“咔嚓”一声开了,浮想联翩的温源和条件反射地回转身来。三个威武雄壮的公安干警已跨进门来,出示了有关证件后说:“你被捕了!”温源和“腾”地站起来,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很快地跌落下去。他低垂着脑袋喃喃地说:“死罪!死罪!我干的这件事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死罪!”案件破获的当天,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给云南省公安厅发来贺电:祝贺你们经过4个多月的努力,成功地破获了“四·一二”特大国际贩毒集团案。这个案件的侦破,给了敢于向我国渗透的国际贩毒分子以有力打击,也是对那些正在蠢蠢欲动、妄图渗透我国的国际贩毒分子的严正警告。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代院长杨一堂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院长郑天翔签发的执行死刑命令,依法公开进行审判,判处温源和、戴文煊两名罪犯死刑,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两声清脆震耳的枪声,严正地表明了我国政府的坚定立场:“贩毒分子要在我境内进行贩毒活动,一经查获,不论是我国公民还是外国人,不论是在我国境内贩卖还是假道我国贩运,都将受到我国法律严惩,决不宽恕。”“胜利行动”计划──法国“GIGN”成功救出人质在南太平洋的法国喀里多尼亚岛上,发生了一起世界罕见的大量宪兵被劫持事件。但是,过了不到两个星期,这批人质又被法国的一支训练有素的突击队救了出来……1988年4月22日凌晨,法国驻扎在喀岛的宪兵军营外的丛林里,突然闪出30几条黑影,个个头戴面罩,手持武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正在鼾睡中的20多名宪兵。他们击毙了门口站岗的哨兵,把其余27名官兵统统俘虏,戴上手铐,押出军营,消失在一片原始森林中。消息从喀里多尼亚传出,轰动了全法国。许多人为这批被俘的人质捏一把汗,因为他们知道这次劫持人质的是喀岛最厉害的卡纳克武装恐怖分子。法国政府知道,当地驻军是斗不过他们的,于是便派出了法国最优秀的反恐怖突击队,在队长勒高齐斯率领下前往喀岛,配合当地宪兵部队,深入丛林中去援救人质。制定营救计划勒高齐斯上尉率领20多名精锐的突击队员乘飞机来到喀岛后,立即会见了当地驻军总司令维达尔将军,商讨救援人质计划。他们从情报中获悉,这次劫走法国宪兵的是一个激进的卡纳克武装恐怖组织,其头目叫阿勒方斯,巢穴设在离喀岛东北岸不远的一个荒凉小岛的丛林深处。那里林木茂密,地势复杂,洞穴奇形怪状,遍布毒蛇猛兽,一般人是很难找到道路的。所以,法国派出的空军直升机搜索部队,花了几天工夫也未能发现人质的踪影。维达尔是位戴红色贝雷帽的将军,富有热带丛林作战经验。如果在战争期间,让他去对付这一小股武装匪徒是不难的,只需用密集的平射炮火向密林深处轰击,再派飞机向目标地区抛下激光弹和燃烧弹,就足以把敌人统统消灭掉。但现在情况特殊,要确保人质的安全,就要依靠这支突击队的力量了。这支反恐怖部队(GIGN)在法国是赫赫有名的。自1974年建立以来,它奉命执行过200多次特殊使命,其中有许多次是营救人员,立下一系列奇功。它不仅依靠其战士们的勇猛精悍,也依靠其指挥官的特殊指挥才能。他们善于迷惑对方,见机行事,常常出其不意地制服对手,救出人质。商量结果,他们决定采取一项名为“胜利行动”的作战计划。整个计划分几个步骤进行。拖延时间计划的第一步是进行谈判以拖延时间。他们找来了当地卡纳克族三位威望颇高的老人充当“中间人”,通过他们与恐怖分子谈判释放人质的条件。随他们一起去参加谈判的,还有一位迪斯特勒摩中尉。他是法国驻喀岛海军特别行动队队长,他率领的海军巡逻艇已奉命在该岛周围加强巡逻搜索,他对该岛地形十分熟悉。谈判代表刚入丛林不久,就被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恐怖分子包围了。他们把中尉的眼镜摔碎,脸上蒙上黑布,使他看不见周围的一切,然后把他带到一个山洞里,当作又一个“人质”看押起来。晚上,还脱光他的衣服,使他无法逃跑。三位卡纳克“中间人”也遭到恐怖分子的一顿臭骂,其中一位想分辩几句,便被打得脸青鼻肿。后来,三人都被放回,回来时带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恐怖组织头目阿勒方斯的要求:(一)马上撤走法国军队;(二)要与法国军方最高级负责人直接谈判;(三)谈判不准故意拖延时间,明天一早就要派代表参加。摸清底细维达尔将军和勒高齐斯上尉知道,要想通过谈判来拖延时间,和平解决人质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为了摸清底细,了解地形地貌,还得要派出得力人员冒生命危险去深入虎穴,佯装同敌人谈判以从中周旋。可这次派谁去呢?勒高齐斯考虑了一夜后,决定亲自出马。第二天一早,他就伪装成一名保镖,跟随当地努美阿的检察官助理比扬戈尼前去参加谈判。随同前往的还有五名宪兵行动队队员和一名当地卡纳克人。上午9点,他们一行8人走到目的地的山洞附近时,忽然从树林中窜出几个手持长枪的卡纳克武装分子,有一个武装分子用枪口顶着上尉的脑袋,逼他服从他们的命令。本来勒高齐斯可以凭他的武艺以及他的部下,合力把包围他们的武装分子打败,但他为了人质的安全起见,他伪装成无能而又顺从的样子,被关押到山洞里。他发现这个山洞很大很深,又很潮湿,洞口岩石嶙嶙,杂草丛生,隐蔽得很好。山洞里边高低起伏不平,大洞套小洞,深处似乎还有一个小口可以爬出去。据卡纳克人说,这个洞是他们祖先传下来的一个“圣地”,因为他们祖先的遗骨都埋在这里,所以,在这里建立营地就会得到祖先阴灵的“保佑”。佯装合作勒高齐斯伪装成很愿意帮助卡纳克人而背叛他的主人比扬戈尼检察官的样子。武装分子不知是假,倒很信任他,就让他充当谈判的“中间人”,向法军提出各种条件。他们决定放勒高齐斯回去传达意见,但要求他必须明天一早回来,否则就要杀掉两名人质。勒高齐斯表现出惊人的智慧,表面上一切都按他们的要求去办了。在经过数天的来回奔波后,勒高齐斯已把山洞中的详细情况告诉了总司令维达尔将军,并与他共同商定了在5月5日拂晓偷袭山洞、营救人质的行动计划。在此之前,他还偷偷地向被拘留的人质传达了上级的指示。人质被分为两组,分开关在两个小洞内。这些人质吃喝拉睡都在一起。洞内空气污浊,吃的食品又单调,都是一种海鱼和甘薯的混和物,又极不卫生,有一个人病倒了。于是有人建议乘看守的人打瞌睡时,把他干掉,然后冲出去逃跑。但是,勒高齐斯说服他们放弃这个危险的逃跑计划,因为这些人质每两个人被手铐铐在一起,而且手无寸铁,即使冲出洞口,也难以抵抗洞外武装分子的攻击。况且他们行动不便,道路不熟,岂能逃出这茫茫原始森林?拂晓奇袭5月4日晚22时,一支由74名突击队员组成的救援部队,乘黑夜,悄悄地出发了。其中20人是勒高齐斯从法国带来的反恐怖突击队(GIGN)成员,他们头戴草绿色贝雷帽,身背各种作战用具,行动敏捷,冲在最前头;另外一部分是宪兵干预行动队的队员,他们熟悉本地情况,也受过丛林作战的训练,身穿七彩战斗服,手拿最新式冲锋枪,脸上涂了黑白相间的颜色,分成几个小组,消失在黑漆漆的密林中。这支突击队到底受过特殊训练,在第二天拂晓前就赶到前沿地带。一路上,他们披荆斩棘,不顾蛇咬虫叮,硬是闯出了一条道路。他们用大剪刀剪断了一道道敌人设下的铁丝网,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近敌营。在前沿阵地上,他们悄悄地埋伏下来,等待新的作战命令。突然,天空传来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一批法国空军的直升机低低地飞过树梢,目的是掩盖地面上突击队发动偷袭的脚步声。突击队战士乘机一下子冲到山洞口。一个正在站岗的武装分子,突然发现黑暗中有人偷袭,立即扫射了一梭子弹,一位突击队员被击倒在地,另一名突击队员立即还了一枪,将其击毙。听到枪声,武装分子立即向据点外四面八方扫射。在50米长的椭圆形地带上,卡纳克武装分子有9个据点。他们用自动步枪、机枪射击,火力十分猛烈,但没有再打中一个突击队员。突击队员使用的则是更高级的武器,有自动轻机枪、火焰喷射器、巨响手榴弹、炫光手榴弹,以及催泪弹。那种炫光弹爆炸时发射出的强光,可使敌人暂时双目失明,无法继续战斗。经过一阵短促的对射后,卡纳克武装分子伤亡惨重,许多人倒卧于血泊之中。仅仅花了45分钟就结束了这场战斗。潜伏者的功绩被关押在山洞里的人质,早就接到消息,法国突击队准备在5月5日清晨来营救他们,所以大家都在准备里应外合。两天前,勒高齐斯偷偷地送来两支左轮手枪,一只手表和一串开手铐的钥匙。这些武器和工具,都极秘密地送到人质的手中。当天早晨天亮之前,人质们已把手铐打开,拿起山洞里的石头,准备冲出去。其中有几个人质是随勒高齐斯谈判时,故意被恐怖分子抓进山洞潜伏的突击队员,他们根据经验,立即阻止他们冲出去,而把大家隐蔽到山洞的深处,以避免突击队员进攻山洞时,被双方的子弹击伤。然后,他们自己就隐蔽在离洞口不远的岩石后面,手握左轮手枪,注视着洞外的动静。果然不出所料,洞外双方刚发生枪战时,就有两个卡纳克武装分子,持枪走进洞来,朝着扣押人质的地方,举枪猛射,企图把人质统统消灭,但由于人质已转移到里边的小洞里,所以一枪也未击中目标。埋伏在两旁的突击队人质,立刻用偷送进来的两支手枪向他们还击,轻而易举地把他们消灭掉了。接着,他们就组织所有人质从山洞后边的小洞里爬出去,由他们在前掩护。再创营救人质的奇迹刚爬出几个人,就听见突击队攻到洞口的激战枪声。有一些卡纳克武装分子企图顽抗,边战边撤退,一直退到山洞里,从山洞里向外射击。突击队随即用火焰喷射器和巨响手榴弹、催泪瓦斯弹、闪光手榴弹等,集中攻击躲在洞中的劫持者。洞里顿时变成一片火海。几个卡纳克分子在瓦斯的浓烟中连连咳嗽,双目失明,衣服都烧焦了,只好放下武器,乖乖投降;武装组织头目阿勒方斯,也被火焰烧伤腿部,走动不得而被俘了。所有人质由于躲在山洞深处,没有重大伤亡,只有几个受了一点催泪瓦斯的烟熏之苦。战斗结束时,清点战场,一共打死和俘虏了24个卡纳克武装分子,缴获了大量各式枪支弹药,其中有AA—52型重机枪5挺。而突击队只一人受重伤,人质全部安然无恙。枪声刚一停止,立刻有几架直升机降落在山洞前的一小块草地上。机上下来的医生和护士,首先把伤员接走。接着,已精疲力竭的突击队员也一个个登上飞机,凯旋而归。法国GIGN队员在南太平洋喀里多尼亚岛上,再创营救人质的奇迹。天真的姑娘一头热的志津子志津子在一家小医院当办事员,高中毕业才3年,哪有多余的钱买装饰品!网球伙伴举行婚礼的三天前,志津子把她的心思对川烟久江说了。久江是原院长的夫人,她那当院长的丈夫两年前去世,所以现在她独身一个住在郊区。志津子是久江家的常客。几年前,久江遇上了交通事故,右手受伤,落下残疾,行动稍有不便,况且也已年逾古稀;志津子去她家,主要是帮助久江做些家务,得到少量的津贴。“连一套像样的衣服也没有,我不想去参加婚礼!”志津子把房子打扫完,一边沏咖啡,一边突然这样说。久江听志津子这么一说,立即从三面镜下的抽屉里拿出饰针和耳环递给她说:“把这个戴上,去吧。”饰针成树叶状,中间镶有三颗每颗足有一克拉的钻石,几十粒小宝石嵌在周围,闪闪放光,十分耀眼。志津子虽然婉言谢绝,但在久江豪爽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接受了。戴上饰针和耳环,就是穿上普通连衣裙,人也格外显眼。果然不出所料,志津子刚走进婚礼会场,周围的人就发出羡慕的感叹声:“啊,真漂亮!”婚礼结束,志津子告辞出来,准备回久江家去。就在这时,昭彦向她搭话。昭彦也是网球组里的伙伴。昭彦问她去哪儿,志津子说去久江家。她打算尽快把钻石饰针和耳环还给久江。昭彦说:“正好,咱俩同路。”于是她和昭彦坐进了一辆出租汽车。途中,昭彦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去茶馆喝茶。志津子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刚刚20岁出头的志津子,头一次被男子邀请喝茶。且说昭彦,今年是他大学毕业后第4年,在一家不大的房地产公司任职。他五官端正,面庞轮廓鲜明;善于言谈,网球打得也很好。他周围总是凝集着姑娘们开心的谈笑声。平时,志津子只能从远处眺望他,她羡慕那些能和昭彦热乎的姑娘。昭彦叫车停在快餐馆门前而不是茶馆门前,于是二人喝了酒。不能喝酒的志津子立即脸红了,心里热乎乎的。志津子走出快餐馆,身子摇摇晃晃,昭彦紧紧抱住她。这使得志津子心潮起伏,甜蜜蜜的。贪婪初起“一生戴一次也好,我也想戴这个呀。”惠子叹了一口气说。“戴什么?”昭彦一边吸烟一边问。“钻石饰针和耳环呗。瞧,志津子戴着呢。”惠子看着照片,那是戴着钻石饰针和耳环的志津子的照片。“需要多少钱?”“总共需要1000万元吧。”“1000万——”昭彦吐出蓝烟,“听说是前院长夫人的呀。”“我知道。平时准放在保险柜里吧?”“听说放在三面镜下面的抽屉里。”“三面镜……那样大意?”惠子说着,把湿漉漉的头发往上一挽,转过身问:“可是昭彦,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我听志津子说的呀。”“志津子?”“是这样的。参加婚礼回去途中,我邀她去餐馆喝了一杯酒。她喝得迷迷糊糊,我又对她甜言蜜语,那个农村姑娘简直像在梦中……”“那么后来呢?”“只说了句‘晚安’,别的什么也没干呀。”“真心话?”“真心话呀。”志津子每天读一段昭彦给她的那本书。这本书其实是昭彦不想要的,在一次练完网球后随手送给了志津子。昭彦把这样“宝贵”的书给了她,怎不叫志津子感激涕零!她甚至认为说不定昭彦对自己有了特别感情呢。又过了几天。惠子来公寓访志津子。惠子也是孑然一身,她的公寓离志津子的公寓步行约10分钟的路程。惠子是药剂师,有时很晚才回家。下班晚的时候她就顺便到志津子屋里弄点吃的,或者买来原材料和志津子做着吃,因为惠子不会做饭。这次来也不例外。志津子做了用黄油炒的虾肉米饭。二人吃了饭,又唠叨些家常。这是规律了,喋喋不休的总是惠子,志津子总是听众。终于,抬起屁股欲走的惠子把目光停留在房角的书架上。“这本书借给我看可以吗?”惠子伸手拿的正是昭彦送给志津子的那本介绍野鸟生态的书。志津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可是一下子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好吧。”贪婪的形成惠子当着昭彦的面,打开了一只天鹅绒的小盒,盒里放着钻石饰针和耳环,正是志津子出席婚礼时戴过的。钻石像冬天的星星闪着寒光。“你是怎么弄到手的?”昭彦惊奇地问。“小声点。这个破公寓,说话隔壁也能听到。”“向院长夫人借的?”“可以叫借的吧。”惠子把酒杯举到嘴边,又微微一笑,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惠子每周大约也去川烟久江家一次。因为久江血压高,惠子定期给她送药和量血压。这天也是傍晚去的。量完血压,她们便聊起天来。久江也是爱说爱唠,所以惠子总是呆很长时间才走。她俩正说话时,久江家来客人了。久江出去,站在门口和客人说话,好像不是贵客,却谈了很长的时间。寂寞的惠子坐到三面镜前,她拉开了抽屉……“于是就顺手偷出来了?”“不能说是偷吧,只是偷戴。我想戴一戴嘛,当我意识清醒过来时,它已在我的手提包里。”“不是偷吗?”“还给她,只戴一次。亲爱的,明天找个高级饭店,请我吃法国菜。一定会使众人瞠目而视。”惠子娇声娇气地说着,依偎在昭彦的肩膀上。“久江发现钻石饰针和耳环不见了,准该惊慌失措吧?”“你放心。久江外出旅行了。听她说去九州住10天。我去车站送她,她还没发觉。”“要知道,这可不是小事啊!你再拿不定主意,要成为罪人啊。她一旦发现丢失,马上就能猜到是你干的。”昭彦不慌不忙地呷一口兑水酒。“她怎么能知道是我偷的呢?”“院长夫人尽管上年纪了,但女人总是一天不缺地照镜子的呀。她之所以把钻石饰针和耳环放在三面镜下面,就是为了每天看到它。直到今天早晨还在那里的钻石饰针和耳环不见了,肯定首先怀疑你,因为你曾在三面镜旁边。这不是自然的嘛。”“还给她呀。还回去总可以吧?”“你怎么还回去?”“志津子知道放备用钥匙的地方。”“志津子?”“对。她经常去她家,就像她的家庭佣人。不知什么原因,久江很信任她。”惠子恶狠狠地撇了撇嘴。“她能告诉你钥匙藏放的地方吗?”“要么问她钥匙放的地方,要么求她放回原处。”惠子拿着酒杯走到书架旁,想起什么来似的,转回身,指着介绍野鸟生态的书,醋意十足地问:“这本书是你给志津子的吧?”“一本无聊的书。”昭彦点燃香烟,“是朋友送给我的。我对鸟不感兴趣。反正打算扔的。那家伙露出很想得到的神色,所以……”“哼!”惠子生气地一撇嘴。睡在昭彦身边的惠子突然在黑暗里吃吃地笑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昭彦一惊,回过身去。惠子不马上回答,打开台灯,从桌上拿起一根烟叼在嘴上,打着打火机,然后诡秘地笑着说:“我还是不打算还回钻石饰针和耳环。”“有什么好主意?”“绝妙的好主意!”惠子吐出的蓝色烟雾在凝滞的空气中打着转儿……用感情作诱饵葡萄酒的芳香和作用使志津子的头脑连同整个身子都感到了舒心的麻木。一道道可口的凉菜,从未品尝过的葡萄酒的芳香回味良久,恰到好处的灰暗的灯光下荡漾着的音乐也似乎把她的灵魂溶化。还有昭彦陪伴。“为什么邀请我呢?”志津子怯生生地问。“这还用问吗?”昭彦微笑,“因为你漂亮呗。”“谁都比我漂亮,可你……”她的心热乎乎的,脸红了,竭尽全力那样回答。“不,都虚有其表,是无聊的女人。”“像我,一个农村姑娘,没有资格在这样华丽的地方说话。”“你可以什么也不说。只要你在我身旁,找的心就安宁。也许我梦寐以求的淑女正是像你这样的姑娘。”“昭彦,你的心上人是惠子吧?”志津子连自己也不可思议,竟然提出了个大胆的质问。“她是令人讨厌的女人!”昭彦的眉宇间蹙出了皱纹。“一言难尽,和她交往时间很久……她纠缠不休,叫人讨厌。”那天夜里分手时,约定两天后再会。约会的时间到了,志津子焦急地等待下班,急步走向约定的茶馆。约定时间到了,可还不见昭彦的影子。时间过去了10分钟,20分钟……“到底被他戏弄了。”志津子想到这里,不禁一阵酸楚。她发觉自己坠入了情网。她想到她的恋爱不久将以失败而告终,两眼几乎溢出了泪水。但是,昭彦来了。“让你久等了,对不起。有点儿事耽误了。”昭彦说着伸出右手给他看。食指和中指上缠着绷带。说是出门时给门夹断了骨头,到医院去包扎,所以来晚了。志津子立即忘掉了刚才的悲哀,打心底里关心他的伤情了。“不要紧吧?”“没事。可是右手不能干活,多有不便。噢,想起来了,对不起,想请你帮个忙。”昭彦说他必须给人写一封信寄去,无奈不能拿笔,请她代劳。“那容易呀。”凡是对他有帮助的事,她都乐意做。昭彦当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纸。志津子拿起笔,记下昭彦看着笔记本口述的内容。共写了四封,是慰问、贺信、感谢之类的内容,简单得很。其中有一封道歉信:“虽然是偶起恶念,毕竟是恩将仇报我认罪。”这几句话,志津子照他说的一字不改地记下。志津子觉得似乎要发生不愉快的事,他好像有难言之隐,为什么寄信地址和昭彦名字由他自己写?罪恶的设计昭彦与志津子分手后,一转身,就跑向惠子的公寓。“让她写信了。干得很顺利。”昭彦笑着,自己兑了一杯水酒,右手指也能自由活动了。“让我看看。”惠子从昭彦刚脱下的上衣兜里掏出信,打开。“……赔不是。……不完美。”放声大笑,笑得几乎流出眼泪。“蠢姑娘,蒙在鼓里,不知道这就是自己的遗书。她真心爱上了你,可以说她的爱是盲目的……”“弄毒药是你的任务呀,到手了吗?”“没有。”“快弄呀!没有太多的时间!你是药剂师,从医院拿出来很容易。”“太容易反而不好下手呀。毒品管理很严格。如果少了毒品,第二天就能发现,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药剂师!”惠子沉思片刻,她强忍着笑,紧紧地趴在昭彦的肩膀上:“想出了好主意啦,让那个蠢货干。她如果不干就是自掘坟墓呀。”二人心领神会地放声大笑,笑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深夜,医院是安静的。白天患者多,吵闹,这会儿才恢复了宁静。志津子在空荡荡的事务室里整理着账本。每月如此,一到月末,就得加班。电话铃响了。她拿起话筒一听,是惠子。“有件事求你,真不好意思。”“什么事?”“一样东西忘在医院了,想请你给我拿回来。”“忘什么了?”“药。放在调剂室右手抽屉里,请你拿回来。”“……是药吗?”听志津子的声音,有些不快。要在往常,惠子一说她会立即答应。可是,现在的志津子再也不能怀有以前那种天真的感情了。她深知惠子与昭彦关系密切,惠子是她的情敌。“有规定,办事员不准私自进入药剂室……”“是昭彦的药呀。”惠子说。“昭彦的……”志津子又握了握话筒。“是的,他的。你知道他右手受伤了吧,有时候小伤也能要命啊,是防止伤势扩大的药。”“……”“对啦,你直接交给昭彦好吗?”“你是让我直接交给他吗?”“是的。”“明白了。”“明天是星期天,休息……求你今天晚上拿回来。”电话挂断了,志津子走进药剂室。一说为了昭彦,她就不能拒绝。与外面连通的门上了锁,与事务室相接的门开着。惠子所说的地方放着一个茶褐色的杯子,瓶里装着液体。出门时,遇上了护士,护士脸上露出诧异神色,由于太忙,什么也没说。约定明天与昭彦会面。志津子高兴极了。撒谎与不安志津子回到公寓,夜色已晚。穿上刚买来的罩衫往镜前一站,虽然自己觉得未必好,可又觉得很漂亮。志津子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与昭彦般配的女人……就在这时,有人敲门。女管理员推门进来说:“你不在家时,昭彦来电话了。”一听昭彦来电话,她飞快跑出了屋。公用电话亭离这里300米。志津子一口气跑到那里。她按捺住气喘,拨动了昭彦的电话号。昭彦马上出来接电话。“不,有点小事。”依然是明快的声音。“我记得你借我一本关于野鸟的书,对吧?对不起,明天会面时,把那本书带来好吗?高中时代的恩师想看那本书。先生后天从关西上京来,约好那时交给他。他对我照顾很多,是我的恩人。请你务必带来。”“明白了。”志津子回答。门铃响了,怪烦人的。正在洗澡的惠子披上浴巾,把脸贴近玻璃窗一看:志津子站在门口。“呀,这么晚……”快11点钟了。“对不起,借给你的那本书还给我吧,急用……”“等一下,现在我全身一丝不挂。”20分钟后,惠子出来了。“那本书……找不着了。”“那……不好办哪。”这是志津子少有的强硬口气。她急于要回这本书还给昭彦。志津子走后,惠子给昭彦打电话。“昭彦,你让志津子今天晚上还书了吗?”“是按计划进行的呀,不行吗?”“太早呀。按计划应当明天下午给志津子打电话呀。”“是那么想的。可是那家伙的屋里没有电话。万一到时联络不上,岂不坏了大事?所以今天挂了电话。”“那家伙来了呀。”“志津子?”“嗯,刚走啊。”“这么晚……”“迷上你了,只要是你说的,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南极和喜马拉雅山,她都会立刻飞去。突然跑到我门上要书,我慌了。”“你怎么应付的?”“我说那本书扔到阳台上,找不着了,好歹打发她走了。”“她那么听话?”“没有。那姑娘真怪,要亲自去找。我说你随便找吧。”“那家伙去找了吗?”“她拚命去找啊。就一个套间,用不着怎么找,还是找个遍。”“没找到吧?”“找不到。我可捏了一把汗。她好像没注意到阳台。”“你干什么了?”“我抱着布制小熊看电视。布制熊肚里藏着钻石饰针和耳环呀,要是被她发现了可不得了。在公寓的小房间里藏住两件物品可不容易呀。”“你辛苦了。那家伙没找着就走了?”“嗯……亲爱的昭彦,到你那里去可以吗?”“以后吧。”志津子也没能睡好。惠子居然说把书丢了。一本宝贵的书,一本昭彦约好送给恩师的书。如果不能遵守诺言,会把昭彦脸面丢光的。要是那样,他准恨我,生我的气,对我没有好感。悲哀,我将丧失唯一的梦。她真的把书丢了吗?她一定发现最近我跟昭彦很亲密,就怨恨我;她一定希望我与昭彦的关系破裂,故意说把书丢了,她可能在说谎。那天傍晚,惠子又突然来电话,说那本书好像借给川烟久江了。可能放在久江的书架上……痴情女把设计弄颠倒了杂草繁茂的河床很宽,但水流却很窄。初秋的太阳在缓缓下沉,天空像流血一样,红红的。昭彦看了看手表,与志津子约会的时间过了。他很难保持镇静,并不是由于志津子迟到。他非常明白,他失去镇静的主要原因是要他将她杀死。但他对自己的罪行并不感到战栗,对她也没有怜悯心。能不能顺利地杀死她?这便是他不安的理由。“准能旗开得胜。”昭彦对自己说。根据惠子的安排,志津子只有进川烟久江屋里才能把那本书拿出来。备用钥匙的藏处,除了久江,就只有志津子知道。这也是巧合,久江门前正在施工,志津子要是去她家,准会有人看见。盗窃钻石的嫌疑准会转嫁到她身上。志津子准会死在这里。遗书早给她准备好了,而且是她亲手写的。毒药也是志津子从医院拿出来的。让她吞下那些毒药很简单。这个农村姑娘根本不会怀疑。为防万一,我昭彦也需要做好不在现场的准备。昨天深夜,惠子来时就商定了。惠子这个女子在这方面真有主意。这个时候昭彦应该在惠子房间里,惠子喊一声“你来了,昭彦?”那声音应该传到隔壁屋里,惠子的房间在一楼,电灯光可以把男子的身影映在窗帘上。一切准备就绪,完美无缺……鱼儿在灰暗的水面上跳跃。“让你久等了。”头上方有人说话。志津子贴在堤坝上。沐浴着夕阳的笑脸格外美丽。“喂,还你书。”“书?”昭彦木然地张开嘴。这本书应该在惠子手里。说借给了久江,是惠子编造的谎言,目的是想让志津子走进久江的屋里。“从哪儿找到的?”昭彦不由地问了一句。“在惠子屋里呗,在凉台上找到的。”“什么时候拿出来的?”“今天一大早。我昨天晚上从惠子家里回来后,左思右想,我猜想一定是惠子把书藏起来了。那么,藏在哪里了呢?我发现通向凉台的窗子开了个缝,于是我去找,反正惠子不在家……”原来是这样。昭彦紧咬嘴唇。其实那个时候,惠子正躺在昭彦的床上,上午她才回家。“没去久江家吗?”“没有必要了嘛!”志津子的声调带着悲伤。秋天的虫子不停地叫着。“药带来了?”“带来了。”志津子把茶褐色瓶子递给他。“谢谢。”昭彦接过药瓶,立即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站起身。离他不远的草地上放着一个女用手提包。昭彦蹲在草坡上,从手提包里掏出两个瓶子,启开盖,把一个瓶里的药水滴进另一个瓶中。“不喝吗?”昭彦把装药的瓶子递过去,志津子顺从地接过去,喝了,说:“那瓶里的药,其实是普通酒。”“酒?什么意思?”“今天早晨我去惠子房间时,凉台的窗户没关,就进去了。我知道橱柜里有威士忌,就和药对换了。”“你为什么那样干?”“不想让你喝呗。昨天晚上,在惠子屋里找书的时候,看见一件奇怪的东西,那还是我替你写的呢,还有一封遗书。惠子是要利用这些信件和药,夺走你的的性命啊。”“这么说,也许惠子喝了毒药?不得了啦!”昭彦一下子跳了起来。“果然是毒药?这么说……”志津子眼里流出了热泪,但她连擦也不擦,直起身。“再见吧,昭彦。你让我做了一个好梦。”自食其果当天夜里,警察传讯了昭彦。“一位名叫佳藤惠子的姑娘,喝了掺毒药的威士忌死了。她喝药酒的时候,你好像在她屋里。有人听到‘昭彦你来了’的说话声。还有人看见一个穿西服的男子的背影。你的东西还留在她房间里,酒杯上也有你的指纹。”把他从“阴间”逮捕归案晚10时,一辆吉普车离开山西省大同市市区,飞箭似的向50多里外的碱铺农场疾驰而去。在农场场长的呼唤下,一间低矮平房的门打开了,3名公安人员倏地跨进去。最前面的那位公安人员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住开门的男人,突然喊道:“牛金路!”开门的男人一阵惊悸。“这里没有牛金路。我叫……赵书江……”“牛金路,你演的恶剧该收场了!”公安人员一把撕开牛金路的外衣,只见胸部露出一块扇形疤痕。那人刚想反抗,“咔嚓”一声,铮亮的手铐霎时卡住他的双手。他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新周村“闹鬼”1984年3月11日20时许,风驰电掣的133次列车行至河北省邢台县东沙窝村东时,司机发现前方右侧近百米处有一个卧轨者,当即采取了非常制动停车,然而无济于事,惯性使火车呼啸而过,排除器将卧轨者抛出20余米……邢台火车站派出所干警赶赴现场,勘察确定:死者系男性,30岁左右,身高1.60米,花白头发,上着蓝涤卡外罩,内穿烟色绸中式拉链棉袄,下穿蓝色毛哔叽裤,内套蓝绒裤,脚登黑条绒自做方口布鞋。死者上衣兜内有自行车执照,上写:任县旧周乡新周村牛金路。结论:死者违章穿越道口,火车触伤头部死亡。翌日,牛金路之父牛春堂、兄牛银锥、妻杜秀兰、大伯牛玉晨等人,到车站派出所认领遗物后,赶到现场。此时夜幕降临,尸体满脸血污,无法辨认。他们从遗物和衣着、发色等特征,认定死者就是牛金路,忌于当地“死鬼不进家”的迷信旧俗,连夜拉回尸体,一番悲痛之后,将尸体草草埋进牛家祖坟地。牛金路在新周村骤然消失了,留下的是一片惊叹和议论。三天后的夜间2时,万籁俱寂,西方的弯月发出依稀的光。新周村的牛海妞起床去牛棚为牛添草,一出房门,猛然发现南面的猪圈墙边有一黑影,便低声喝问:“谁?干什么的?”那黑影不语,兀自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定睛细看,竟然酷似死去的隔壁邻居牛金路。牛海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转身踉跟跄跄跑回屋内,紧闭房门。牛海妞被这次“闹鬼”惊吓得非同小可,神思恍惚,竟卧床不起。他家中“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新周村。“牛金路显魂了!”“牛金路可能是屈死的,招邻居申冤哩!”人们惊恐不已,有的甚至一到傍晚便关上门,唯恐“死鬼”临门。牛海妞是条光棍汉,和妹妹牛海田一起过日子。第二天上午,他把夜间活见鬼的情形告诉妹妹。牛海田斥责哥哥几句,事情就过去了。4月4日夜间3时许,牛海妞又为牛添草,刚出屋门,只见院子南边那棵弯弯的老槐树下立一黑影。他顺手抓过一张铁锹。壮着胆子往前走几步,黑影也轻悠悠地向前飘移。他揉揉眼睛细看,又像牛金路,不由惊呼一声:“牛金路的鬼魂来了!”立马吓得逃回屋里……新的失踪者这期间,旧周乡又接连发生了几桩怪事。3月12日,与新周村毗邻的大驿头村传来噩耗:李洪印失踪了。李洪印是年近30的光棍,黑脸膛,少白头,弱智低能,和七旬老母相依为命。其母见儿子外出两天未归,心慌意乱,痛哭流涕。有人告诉她:“前天新周的黑子(牛金路的外号)和洪印一块去邢台了!”老人悲悲切切,在两位乡亲的陪同下,连夜来到新周村,见牛家正为牛金路悲伤,那敢再提自己儿子的事,惶惶然地不辞而归了。后来,他们在地区小报上发了一则《寻人启事》。然而,李洪印从此杳无踪迹。无独有偶。4月6日,新周村的子夜死一般的沉寂。蓦地,一扇窗子“咚”的一声响,惊醒了酣睡中的牛圆头夫妇。牛圆头想出去看个究竟,妻子拌拌索索地将他拼命拉住,颤声说:“千万别出去……可能又闹鬼了……”拂晓,夫妇俩出屋一看,院门大开,忙叫起弟弟牛海妞。已被鬼吓破胆的牛海妞一口咬定是牛金路“显魂。”他们向妹妹牛海田的住室一望,铁锁头把门。兄弟二人慌忙破门而入,室内空空如也。二人不禁面面相觑,大惊失色。忽然,牛圆头像发现了新大陆,在妹妹床头有一封信,上写着:“大哥大嫂和二哥:看来家中有我不多,无我不少。要不是爹娘死得早,我也不至落到这般地步,也不会受你们的气。我走后,死活不用你们管……我左思右想,觉得也对不起你们……我走无踪去无影,再见吧。牛海田。”牛圆头思前想后,痛不欲生。一天,有人告诉牛圆头,北边隆尧县发现一具无名女尸。牛圆头长途跋涉,前去一看,不是妹妹。他四处寻妹不着,便带着牛海田的遗信走进旧周乡派出所,旧周乡派出所立即报告了任县公安局。8月10日,公安局党组召开紧急会议,决定正式立案侦破这几起怪事,派刑侦队长赵林起,侦察员赵福友、赵迎春三人赴旧周乡,会同乡派出所成立侦破组,一定要尽快将此案弄个水落石出。侦破组决定四面出击,首先全面掌握情况,然后剥开层层迷雾,重点突破。访问133列车当事司机,了解事故现场守护人员,秘密走访调查新、大二村的干部群众……很快,一团疑窦出现在侦破组面前:牛金路与父兄分门另过,家庭生活富裕,与妻子虽然感情一般,但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他疼爱自己一周岁的女孩,与他人未发生任何争斗,卧轨自杀理由不足。牛外出时带钱有限,自行车又留在现场,他人图财害命也属牵强。那么,死因何在呢?李洪印弱智低能,从未离家去过远处,自己预谋出走可能性甚小。那么,为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牛海田素来胆小怕事,从未流露出走念头,一个20岁的大姑娘突然出走,出人意外。那么,是胁迫挟持,还是另有图谋?从阴差阳错中寻找突破口侦破组根据掌握的大量材料,进行了缜密的分析:牛金路和牛海田一墙之隔,按辈分28岁的牛金路叫牛海田姑姑。1983年11月,二人曾外出鬼混18天;牛海田的二哥牛海妞两次在自己家中见“鬼”,据此完全可以肯定牛金路没有死,且和牛海田的出走有关。李洪印失踪前曾高兴地告诉别人,牛金路正给他介绍媳妇,二人同时外出,李的突然失踪肯定也和牛金路有关。二牛一李现在何处?死者究竟是谁呢?只有找到牛金路,真相才会大白。群众中隐藏着极大的力量。侦破组巧妙地采用了孙行者钻进铁扇公主肚皮里去的战术,从新周村物色了几名群众骨干,面授机宜,深入当事者内部了解情况。三天过去了,“情报”送上来:牛金路确实没有死,并和牛海田在一起;牛银锥和牛金路见过面,很可能知晓底细。侦破组当机立断,马上传讯牛银锥。马拉松式的审讯持续了30多小时。在公安人员的强大攻势面前,牛银锥供出重要内情:7月中旬,牛银锥在邢台姑姑家见过牛金路和牛海田,又为二人送过钱和衣物;牛金路说,他在回家路上遭到抢劫,他反把抢劫者推到火车道上撞死,为了逃避杀人罪责,就与死者更换衣服出逃。最后,牛银锥交出牛金路由姑姑家转来的一封信,发信人地址是:大同市齿轮厂碱铺附属农场。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彻夜未眠的侦破组成员并没有感到丝毫轻松。东方的天际泛出了鱼肚白,双眼布满血丝的赵队长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带领两名公安人员,驱车赶往百里之遥的邢台车站派出所,详细查对了事故现场勘察图。图上表明:现场三片血迹分布在轨道东西两侧:死者的一双鞋子和卧轨处南北相距30多米。这显然与牛金路告诉牛银锥的情况不能吻合。侦破组联系牛金路与牛海田的暧昧关系、牛金路与李洪印突然密切交往以及二人身高、年龄、相貌、肤色、发色(都是少白头)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初步断定死者可能是李洪印,而不是牛金路。牛金路是杀人凶犯,他的死显然是假相。为了进一步证实这一结论,侦破组请示县公安局开棺验尸,同时严密监视发往大同市的信件、电话和电报以及有关人员的活动,防止牛金路的亲朋好友走露风声,打草惊蛇。在牛家祖坟地里,法医对卧轨死者全面检查后重新得出结论:从死者下颌左侧牙齿的咬合面确认是反合齿:死者穿蓝布自做裤衩,松紧带系白色圆柱状胶带;死者身高1.60米,发长6厘米,黑发间有少量白发。经李洪印之母辨认回想,以上几点证实,死者就是李洪印,从而推翻了原来对死者的认定,牛金路有重大杀人嫌疑。真相大白任县公安局迅速决定,派赵林起、赵福友、赵迎春3位同志,尽快赶赴千里之外的大同市逮捕牛金路。时间是以分秒计算的。紧张而细致的准备工作开始了。牛金路最可靠的特征是胸部有一块铜钱大的扇形疤痕。牛海田的照片很快找到。至于牛金路的照片,公安人员几经周折,也在牛金路的一位高中同学家里觅到。8月17日晚6时,赵林起带领赵福友和赵迎春登上开往大同市的特别快车。18日下午6时,列车徐徐驶进大同市。狂风裹着鞭杆子雨拼命抽打着车厢。三名公安人员在列车上呆了整整24小时,中间只吃过一顿饭。他们不顾疲劳,下车后顶风冒雨直奔大同市公安局。电话打到齿轮厂保卫科。半晌,对方回答:查无牛金路。晚11时,在大同市公安局和齿轮厂保卫科的大力协助下,赵林起等三同志赶到碱铺农场。农场场长接过赵林起手中的照片一看,便脱口说道:“这是我场赵书江和范焕珍两口子。他们说是从河南滑县来的。”赵林起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摸摸腰间的手枪,两眼炯炯放光,他们马上驱车赶往牛金路住地。本文的开头,便是牛金路落入法网的场景。在任县公安局,牛金路供认,早于1983年2月就和牛海田勾搭成奸。为达到和牛海田长期姘居之目的,牛金路得知大驿头村的李洪印与自己身高、相貌、发色等相似,就预谋移花接木,诈死外逃。3月11日上午,牛金路在李洪印家门口遇到李,以介绍对象为名,骗李同骑牛的自行车去邢台。牛说李去相媳妇,穿着太差劲,就拉他去澡塘洗澡,乘机将衣物全部更换。来到邢台市以后,牛金路在一家锁着门的小院前停住,对李洪印说,不巧,女方家中无人,又一次骗了李。归途,天色渐黑。牛用自行车载着李沿京广线西侧的小路向北行至东沙窝村东时,一列货车由南向北飞驶而来。牛突然跳下车,将李猛力冲货车一推……货车过后,牛近前一看,李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随即掏出携带的小刀,向李的头部猛扎几刀。稍顷,133次列车自北向南驶来。牛把李拖至道轨上,将自行车停在李旁边,伪造了李卧轨自杀的假相。当日晚上,牛径直跑到牛海田家,二人密谋外逃,但由于种种原因迟迟未能走脱。牛金路在牛海田住室旁边放杂物的里屋躲藏长达26天。4月6日午夜,二人出逃。他们如惊弓之鸟,先后流窜到邢台、石家庄、山海关、北京、大同等地,在一些亲友的庇护下,后又搞到新周大队两张空白介绍信,编造谎言,以夫妻名义在碱铺农场当了临时工。5个多月过去了,这对“夫妻”为他们的罪恶手段暗自庆幸。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用别人的痛苦换取幸福的人,得到的必定是痛苦;用别人的死谋求欢乐的人,下场定然是死亡。旧周乡的这起案件,任县公安局从正式立案到破获,前后仅用了8天。牛金路终于被公安人员从“阴间”逮捕归案。牛金路何以能长期逍遥法外?亲属的窝藏、庇护达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在牛金路受到法律制裁的同时,我们呼吁:尽快铲除那罪恶的封建宗族关系吧!车祸之疑“啪!”——随着一声正义的枪声,罪犯陈光弟应声倒地。这个揭开了“潘多拉盒子”的恶魔,生前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法律对他作出了公正的判决。然而不久前,许多善良的人们还认为,那只是一起交通事故,肇事者陈光弟只是一名过失犯罪分子。那么,枪声何以响起?洋口大桥上,死神张开了血盆大口1985年7月20日上午,烈日把地面烤得滚烫滚烫。一阵阵风吹来,卷起一股股热浪,使人感到窒息。在顺昌县境内,与南平市毗邻的洋口大桥上,一辆解放牌汽车由于超车,与一辆农用拖拉机相撞,拖拉机撞毁大桥的水泥栏杆,坠入21米深的富屯溪中。解放以来闽北最大的一起交通事故案,在洋口大桥上发生了。解放牌运输车驾驶员陈光弟是顺昌县运输专业户,农用拖拉机驾驶员黄月荣是南平市茂地乡山腰村的运输专业户。7月20日上午,山腰村7个村民乘黄月荣的拖拉机到顺昌县洋口镇赶集,每人各买了一只猪苗返回,在洋口大桥撞车中全部葬身溪中。黄月荣身负重伤,被送进医院抢救,身上缝了100多针,是拖拉机上唯一的幸存者。山腰村全村只有20几户人家,伤亡者8人,占全村劳力的1/3,加上亲缘关系,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哭丧治丧。老支书黄长灿的儿子也在车祸中死亡,他悲痛欲绝,又肩负全村乡亲的重托,四处奔走,要求严惩肇事者。当他来到南平市第二律师事务所时,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律师们认真地倾听案情介绍后,意识到这很可能不是一桩普通的交通事故。于是,富有经验的律师林银官被指派担任了被害人亲属的代理人。鉴定会上,律师发言石破天惊1985年8月6日。顺昌县交通监理站、县公安局、交通局召开了“七·二○”事故鉴定会。被害者亲属应约参加,林律师以被害者亲属代理人的身份出席了会议。主持会议的监理站金站长在签名簿上看到律师的名字,先是吃了一惊,他又惊奇地发现律师的身旁坐着一位陌生的老人,立即警觉地发问:“你是什么人?”老人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是证人。”碍着律师的面子,金站长没有再追问。但他清醒地意识到:律师今天的出席是经过一番准备的,连证人也带来了,鉴定会上难免有一番争论。鉴定会的准备也是充分的。金站长把预先绘制好的事故现场示意图展现出来,详细地介绍了车祸现场情况,随后,郑重其事地宣读鉴定意见书:“陈光弟无证驾驶,不懂超车规定而又盲目超车,在超车时对车速估计不足,对安全间距掌握不够,车头刚过拖拉机,就向左甩方向盘,导致车厢右末端角铁碰到拖拉机,这是造成事故发生的主要原因,陈应负本起事故的主要责任。黄月荣无证驾驶,遇后有超车,未及时礼让;让车时,只让车,不减速;当汽车刮擦到车镜后,未采取果断的措施;机厢拦板不到1米,机厢上违章乘坐6人,违反交通法规,对本起事故应负次要责任。”结论是:“肇事者陈光弟、黄月荣违反交通法规,构成交通肇事罪,适用《刑法》第一百一十三条,提请政法机关依法惩处。”此时,许多人挪动身子,板凳哗然作响。结论的宣布,似乎意味着鉴定会的结束,该走了。从来都是如此。且慢!这一回不同了,这儿坐着林银官律师。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天惊石破地提出异议:“我认为,陈光弟肇事并不是过失所致,而是因为加速超车未成,出于报复,决意捉弄对方,实施了危害的行为,主观上是故意的,行为上使用了危险的方法,致人死亡,因此是故意犯罪,应适用《刑法》第一百零六条之规定。而黄月荣是本案的被害者,不应是被告。再说,鉴定结论事实部分亦有出入。”全场顿时寂然。按鉴定结论和法律规定,陈光弟仅是过失犯罪,最高刑期不过是有期徒刑7年;而按律师的意见,陈光弟倒是生死未卜了。还有,对黄月荣来讲有一个罪与非罪的问题。那么,律师的意见从何而来呢?唯有客观事实,才是最权威的结论“七·二○”事故发生后,社会上众说纷纭。有的说开车的都是争强好胜,两车驾驶员都要判刑;有的说,要是陈光弟慢些超车,黄月荣快些让车,也不至于导致车翻人亡的悲剧……作为律师,林银官十分清楚地意识到,要取得对本案的发言权,必须深入实地调查了解,掌握充分确凿的证据才行。唯有客观事实,才是最权威的结论。烈日炎炎。林律师冒着酷暑,先后4次驱车前往顺昌,进行了艰苦细致的调查:——县医院里,找到躺在病床上的幸存者黄月荣,了解发案的详细经过;——洋口大桥上,他拿起卷尺,丈量大桥的宽度,两车在大桥相撞时的间距;——交通监理所里,他翻阅一页页现场勘验图、勘验笔录;——林阴深处,他走访了一个个“七·二○”事件的目击者,记下了他们亲眼目睹的事实。终于,有关本案的前因后果在他的脑子里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那天,当黄的拖拉机进入6米宽的洋口大桥时,在视线良好、又无其他车辆来往的情况下,陈光弟欲加速超车。黄月荣便让出3.7米路面,但陈非但不超车,竟驾车靠右挤逼,黄再让出1.1米(即共4.8米宽)的路面,并采取了紧急刹车措施,拖拉机右轮只差0.2米就上了人行道。在两车并行时,陈光弟遂往右打方向盘,撞碎拖拉机的反光镜,又往左猛打方向盘,使拖拉机被陈的汽车车厢后角铁撞击而冲上人行道,撞断护桥栏,翻车落水。林银官由此得出了结论:在超车中,陈光弟欺行霸道,挤逼他车。面对事实,林银官抓住要害,很快把本案的焦点归结为:陈光弟是过失犯罪还是故意犯罪?黄月荣在本案中是否应当承担法律责任?他进一步展开调查。事实说明,陈光弟之所以采用这种危险的逼挤甩车方法,是因为在他驶车接近大桥的水电站门口第一次超车时,拖拉机没有及时让路,遂心怀不满,从而进行报复。因此,陈必须承担本案的全部责任,而黄仅是一个无辜的被害者。尽管据理力争,错误鉴定仍被强行通过正是因为有近一个月的调查,林银官律师才胸有成竹。他先是介绍了调查的详细情况,论证自己的观点,随后又针对鉴定结论进行反驳:——鉴定书认定“黄月荣遇后有超车,不及时礼让,让路不减速,反光镜被汽车刮掉时,未采取果断措施”,这与现场勘验事实根本不符。从现场勘查中可证实,黄月荣发现陈光弟驾驶的汽车跟随其后时,本来就在桥面的右边行驶,黄发现后面有车欲超行后,既让车又减速,一让再让,直到刹车。这有现场勘验图标记的拖拉机的车轮在桥面拖擦印和压印痕为证。陈光弟是处在可以超车的情况下,非但不超车,反而采用挤逼甩车的方法的。陈光弟虽未经驾驶培训,但他跟车、驾车历时两年左右,行驶过省内外繁华城市和崎岖山区,并非鉴定书所称“未经培训,不懂超车规定,安全间距掌握不够”等与事实不符。从案情全过程来看,事故不是由于陈光弟未经培训而致。根据陈光弟驾驶室乘坐的苏某证言“陈在水电站门口快到大桥时想超车,但陈的汽车喇叭声不大,农用拖拉机没及时让路,这时陈骂道:‘他妈的!’”判断,显然,陈对此不满。据调查,“七·二○”车祸前两天,陈光弟将汽车租给他人,在途经浙江境内某地超车未成时,陈坐在驾驶室里就曾指使开车司机“干他一下”。“七·二○”惨案发生后,陈光弟逃离现场,被公安机关追捕归案。对照本案具体事实,完全有理由这样认定——陈在第一次超车未成时,对黄产生报复恶念,当两车同时开到洋口大桥时,采用挤逼甩车的方法实施报复。——黄月荣驾驶农机经培训考核合格。黄去领证时,因经办人不在,未领到驾驶证这一点南平市交管站可以证明。这跟无证驾车有本质区别。黄三证不全,超带二人,确系违章,但这仅违反交通法规,不触犯刑律。并且,黄的上述违章和“七·二○”翻车事件没有内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实际上,黄即使三证带全,也避免不了陈的犯罪行为。律师话音刚落,一个监理所干部立即提出:“黄月荣没有领到驾驶证和超载两人,难道就没有责任?”林律师微笑作答:“我前面已讲到,陈是为了报复,故意去撞黄的车,因此,即使黄带了三证,即使没超载二人,都同样改变不了陈犯罪的主观故意性。黄的违章和陈的故意犯罪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监理所的另一个干部急忙转了话题辩解道:“律师说,陈光弟的犯罪是故意的,但陈光弟与死者无怨无仇,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恨?”律师驳道:“这一观点也是错误的。在司法实践中,有不少被害者与罪犯是无冤无仇的。有些罪犯行凶杀人,仅是为了对方无意间碰了他一下,或踩了他一脚,或看了他一眼。这种突发性的犯罪是很难用事先有无宿怨深仇来解释的。”主持会议的金站长急忙补充说:“黄月荣让车时只让车不减速,亦总得负一定的责任。”律师立刻反驳说:“这与你们的现场勘测事实不符。你认定黄月荣没减速,依据何在?黄月荣让车的车速多少?依据又在哪里?请金站长回答。”此时,全场鸦雀无声。在表决时,不少人沉默无言,鉴定意见书最终却以“多数人同意”通过了。鉴定会草率收场。法律,不允许冤枉无辜,也不会放纵罪人熟知法律和富有经验的林律师心里十分清楚,鉴定会上“通过”的“七·二○”事故的鉴定意见是错误的。在谬误和权势面前,林律师毫不退缩,他偕同被害人亲属及山腰村村长、党支部书记先后控诉到地区监理所和省里有关单位。然而,他们的意见和要求,不仅没有被采纳,反而引起了一些非议,说什么“律师爱出风头”,“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满城风雨,议论纷纷。纸岂能包住火?律师主持公道、伸张正义的决心和行动引起社会上的强烈反响,也引起了政法机关的高度重视。林银官的意见被监理部门否定后,他又带领被害者亲属及村干部到检察机关控诉陈光弟的罪行,指出交通监理鉴定中的问题。顺昌县检察院及建阳地区检察分院十分重视律师的意见,认真听取了律师对全案经过的介绍和看法,感谢律师对全案的支持和配合。检察机关发挥法律监督的职能,排除办案中的干扰和阻力,听取和了解社会上对陈光弟犯罪的各种反映,获悉陈光弟不仅交通肇事犯罪,平时还赌博、打人、玩弄女性,倚强欺弱,恶贯满盈,民愤很大;犯罪后,还通过各种关系网为其开脱罪责,有人为他说情,也有人为他通风报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检察机关立案侦查,调查核实,证实了律师提供的证据和观点是完全正确的,支持了律师的控诉意见。建阳地区检察分院对陈光弟以危险方法致人伤亡罪,向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处陈光弟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不服,上诉到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省高院二审维持原判。死刑判决,使行凶作恶、造成多人死亡的陈光弟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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